25. 025 甜甜的雪水,胖胖的猪崽,棒棒……(1 / 2)
没人信石门村地下会有水源。
更何况, 这话是从二世祖裴宝来嘴里说出的,可信度几乎为零。
正当大家将信将疑的时候。
就听裴宝来头也不回的补充道:“县太爷亲口说的,爱信不信。”
因为怀疑石门村人故意陷害裴家,所以他态度很恶劣。
但石门村人闻言眼睛都亮了起来。
县太爷说的!
或许陈庚年自己都不知道, 他在江县一些贫苦的村子里, 多么具有传奇色彩。
人们憧憬着谈论他研发的耕犁,比锄头好使一万倍!谈论他研发的三足耧车播种机, 每亩地能节省二十斤种子, 不仅发芽率翻倍, 秧苗还嫩绿嫩绿的!
可惜大家太穷了, 买不起啊。
所以只能在路过别人家田地的时候,远远地, 羡慕地看上几眼。
但石门村人也不是没有享受过县太爷研发出来的好东西。
比如藿香正气汤!
那可真是神药啊, 得了热病以后难受的不行, 但喝一碗那汤药,立刻就好了!
先前,他们受郑文峰那狗东西挑唆, 去县衙游/行。
可县太爷非但没有惩罚他们, 还给他们喝藿香正气汤,让他们去衙门打井水。
因此石门村人心里, 对县太爷是感激且信任的。
“真是县太爷说的有水?”
“咱们去看看, 县太爷那么厉害,连热病都能治,说不定真知道怎么挖水!”
抱着某种小心翼翼的期待,人们纷纷跟上裴宝来的脚步。
就连最近才把父亲下葬,哭的眼睛仍旧在红肿的石满,在愧疚的盯着裴宝来的背影片刻, 也迟疑着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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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村民们惊喜的是,裴宝来没有骗人,县太爷亲自来他们石门村了!
临近村子后面的一个矮坡处,陈庚年正猫着腰,凝眉沉思,也不知道在研究些什么。
大家不敢打扰,只敢在旁边小心等着。
许久后,就听陈庚年长舒一口气:“第一口竖井的位置,确定了,就在这里!”
裴宝来闻言脸色一喜。
他现在大概懂了坎儿井的一些原理。
第一口竖井其实就是挖井的起始点。
“第一口竖井?”
“县太爷,您说的是什么意思啊。”
“我们村地底下,真有水?”
石门村人本来没抱有太大希望,可一听县太爷这话,心脏都快跳到嗓子眼了。
苍天呐,他们村地下竟然真的有水源!
“是的,本官可以确定,只要你们按照我定好的标记点来挖,绝对能挖出水。”
陈庚年拍了拍裴宝来的肩膀,对满脸欣喜的村民们说道:“至于掘井的办法,我已经教给了裴宝来差役,接下来,裴差役会带着你们凿井挖水。”
说完后。
陈庚年以‘衙门公务繁忙’为由头,走了。
裴宝来傻眼。
不是,你可真是我亲哥啊,这就走了?
凿井啊,坎儿井,这么重要的任务,甚至关乎到整个江县是否能够平安渡过这次大旱灾。
你交给我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二世祖?!
裴宝来不知道的是,曾经三足耧车研发出来的时候,胡铭也被陈庚年这样‘坑’过。
于是他和当时的胡铭一样,心里突然就有了‘压力’和‘责任’。
石门村人信任县太爷,却对裴宝来充满怀疑。眼看县太爷走了,大家面面相觑。
裴宝来心里本就没底,看到这群人不信任的眼神,更加来气:“挖还是不挖啊,给句话。挖的话就赶紧去拿锄头、铁锹。”
挖,那当然要挖。
明知道地下有水,不挖是傻子!
石门村的村长看了裴宝来一眼,咬牙道:“每家都出个男人来挖井,没有男人的,带着篮子来装土。”
在活命的水源面前,什么成见都得先放下。
最开始,大家以为只是简单的挖一口井。
可随着开工以后,才知道这是个多么庞大的工作量。
按照陈庚年做的标记,这条坎儿井的长度在12丈,也就是大概四十米。
从起始点的竖井,到最末端的高坡出水层,中间这四十米的距离,分别定了八口竖井。
人们要先用锄头,铁锹,挖出这八口竖井,至少挖五米深。
然后进入井下,在地底挖暗渠,暗渠要挖四十米,分别连通这八口竖井,最后才算是挖成功。
至于这些竖井,一是用来确定坎儿井的走向,二是暗渠里挖掘出来的土,方便从竖井运上去。
地下作业暗无天日,很容易出现问题,所以陈庚年多定了两口竖井,确保空气流通顺畅。
石门村的人,绝对是属于吃苦耐劳的。
可,听到这堪称恐怖的挖井方法,仍旧觉得头皮发麻。
乖乖,这得挖到什么时候去嘛。
到时候万一什么都挖不出来,岂不是白费力气。
但最后他们还是挖了,而且还是劲头十足的挖。
因为裴宝来在一旁阴阳怪气:“怎么,砸我家的时候不是挺有劲儿的吗,现在挖井反倒是没劲儿了?”
这狗地主家的儿子!
大家被他刺激得不轻,一个个闷头开挖。
而刺激完别人的裴宝来,同样拿着一把铁锹,用力开挖。结果——
一铁锹戳进去,不仅没挖出土,反倒是卡进土里拽不出来了。
裴宝来憋得脸色通红。
石门村人在旁边哄笑。
也是很神奇。
明明条件那么艰苦,天上日头毒辣,旱灾随时要来临。
可双方就是这样互相较劲儿,闹哄哄的开始挖井了。
-
石门村开始挖井的同时。
江县的旱情越来越严重,水源枯竭、庄稼秧苗泛黄,都引来无尽的恐慌。
但这个时候人们惊奇的发现,泛黄的秧苗,基本上都是洒种子的田地。
用耧车播种长出来的秧苗,虽然没有先前翠绿,但至少没有泛黄枯萎!
这件事传开后,很多人后悔不跌。
早知道当时就应该咬牙出些钱,租赁耧车播种!
另一边。
作为缺水恐慌的制造者,郑文峰自然也在密切的关注着陈庚年的动向。
“那二世祖说石门村地下有水,让村民们挖井?”
打听到消息的郑文峰先是一愣,随后笑的前仰后合:“既然这样,那就帮他把消息散布出去,让大家都看看,县太爷是怎么挖水的!”
或许江县地下真的有水。
但靠近沙漠、连耕田都被沙化的石门村,绝对挖不出水!
陈庚年这是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开始病急乱投医了呀。
因为这场旱灾只要解决不了,陈庚年身为县令,一定会受到牵连。
除此之外,陈庚年身上还有个更致命的问题。
受贿买官。
治理无方,外加受贿买官,这两条罪责,足以让陈家小子彻底完蛋。
但郑文峰暂时不打算去举报陈庚年买官,因为他并不确定,陈家走的是凉州那边哪位上官的关系买来的官。
正所谓官官相护,冒然去举报的话,很可能得不偿失。
所以郑文峰决定,以这场大旱灾为由头,先逼迫陈庚年主动辞官。
有郑文峰故意传播消息,很快大半个江县都知道了,县太爷正派遣人在石门村凿井挖水。
带头挖水的,是黑心地主裴仲家的儿子裴宝来!
出于对县太爷的信任,大家报着期待去查探情况。
可每一个亲自去看过的人,回来后都直摇头。
“肯定挖不出来水的。”
“乖乖,人钻进地底下挖渠,咋出水?太不靠谱了!”
“还不如试试凿很深的井。”
人们不敢明着嘲笑县太爷。
于是转而嘲笑石门村的人异想天开,跟傻子似的,真觉得能在地里挖出水。
还有谩骂裴宝来的。
说裴老爷这黑心地主家的儿子,肯定没安好心。
在家养病的裴仲,听闻裴宝来竟然去了石门村,气的直哆嗦。
他拖着病体,在家丁的搀扶下,去石门村找到裴宝来,骂道:“逆子,你还没折腾够吗?赶紧跟我回去!”
裴老爷去的时候,裴宝来正在井下挖暗渠。
在地下待了好几天,他浑身脏兮兮的,刚出来的时候身体踉跄眼前发黑,差点跌倒。
而裴仲头上缠着麻布,额头隐隐渗血,脸色苍白,看向儿子的目光中尽是失望。
裴宝来倔强的看着他爹片刻,一言不发又转身钻进了井里。
上面依稀还能听见裴仲的怒骂。
裴宝来握紧拳头,心里憋着一股劲儿,继续挖。
可,在漆黑憋闷的环境里长期挖土,真的是个非常耗费精力的事情。
尤其是挖了这么久,一点水都没见到。
外面还有无数江县人,笑话他们白费功夫。
最开始抱有期待的石门村人,心越来越凉。
当他们挖通了八口竖井,按照县太爷的标记点,打通了四十米的暗渠,仍旧没有出水以后。
石门村人放弃了。
“根本不可能有水的!”
“白忙活一场。”
“累的腰酸背痛,到最后什么都没有!”
人们纷纷拿着锄头回家。
唯有裴宝来,蹲在漆黑的竖井里发呆。
不应该的。
按照庚年的说法,挖到这里,一定会出水的!
这些天裴宝来因为压力太大,几乎没怎么睡觉,没日没夜的挖。
他知道,裴仲已经对他彻底失望,外面人都嘲笑他是个傻子,他甚至也觉得自己是个傻子,还是那种废柴二世祖傻子。
换到以前,裴宝来无所谓。
可现在,不行!
因为他闯了祸,导致郑文峰报复他们裴家。
院子屋子被砸了,老爹因此头皮血流,而他们裴家,也成为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17岁的裴宝来,遭遇了人生中最沉重的一次打击。
最开始,他把自己关在屋里,选择做个缩头乌龟。
后来被陈庚年说动,来挖掘坎儿井。
这个坎儿井,不仅仅是用来给他们裴家正名的,还关系着江县人能否在这场大旱灾中汲取到活命的水源。
裴宝来从未像现在这样痛恨自己。
痛恨自己不学好,没脑子,草包,关键时候不顶用。
他觉得是自己太废,没吃透彻陈庚年说的知识,所以挖坏了,没挖出水。
毁掉裴家,已经足够让他自责了,如果再担上毁掉江县的骂名……
估计人们能把他弄死。
而在他被人们弄死之前,他老爹估计还会赶时间来骂他一顿。
“操!”
黑暗中,少年怒骂一声,继续拿起锄头开挖。
他不想被骂了。
不想被江县人骂,更不想被裴仲骂。
他的好兄弟说了,谁都不能说他裴宝来不行!
“裴宝来,全江县最牛逼,最行!”
他一边给自己打气,一边喘着气继续挖。
石门村的人都已经离开了。
裴宝来挖的很专注,甚至没有注意到,在他身后,石满提着篮子,默默的帮他运走挖出来的土。
不知道挖了多久。
裴宝来像是先前重复了无数次那样,一铁锹狠狠戳进面前的土壤里,然后又往回带。
这次他没有带出来土。
铁锹离土的瞬间,有水流声哗啦啦流淌。
裴宝来瞪大眼,有些不敢置信。
他回过头,想要询问一下别人,转身后才意识到,人都走了。
可这时候,少女兴奋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水,挖出水了!”
是石满。
但裴宝来已经顾不上想,为什么石满会在这里。
他伸出手触摸那流淌出来的水,竟然冰凉冰凉的。
裴宝来鞠了一捧水送进嘴里。
好甜啊。
嘴唇抿到甜味儿的时候,他眼泪都跟着掉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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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门村收到消息的时候,是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