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蛊毒(2 / 2)
做完这些,楚鸾终于卸了力,靠着梳妆台缓缓滑到地上,就那么呆坐着,嘴上不停嗫:“连你也要骗我,原来你也在骗我。”
她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人抽走一般,心痛如绞,恨也不是,怨也不是。那是她的师父,不是生父胜似生父,她又怎么能恨?
“既然你也不喜欢我,为什么又要对我这么好,为什么还要救我?不如在相遇时就一刀杀了我。”
楚鸾不想承认,但她又不得不面对一个问题,“这么多年,难道你只是……将我当做一颗可以掌控的棋子吗?”
她不是草木,她能感受到谁对她真心谁对她假意。魏巍以命相护是真;秀娘百般疼爱是真;老师多年恩情是真。可为什么这些真的背后都藏着一个巨大的谎言?
那一日过后,楚鸾将自己困在屋内不吃不喝,这一困,就是三日。
雏菊在门外跪了三日,只求让楚鸾出来,她甚至抱来珞音,“姑娘,你就是为小小姐想一想,也不该这样糟践自己啊。”
途中知夏想过去国师府找玉奴来,却被楚鸾喝止,“此一去……你就不再是我楚鸾手下的人。”她已经有气若游丝之态,但是说出来的话已经果决坚定,知夏不敢妄动。
若说楚鸾是如何出来的,其实她并没有出来,是卫离突然前来府上拜访,听说楚鸾不见客便离开了,谁知第二日又继续前来,见楚鸾还是不见客,他便新生疑虑,盘问之下,才知道楚鸾是把自己关起来了。不顾府里人的阻拦,他一脚踢开那扇门,满屋的狼藉,根本没有下脚的地方。而楚鸾,就这么靠坐在梳妆台旁,一双眼睛半睁着,却不知看向何方,手上还抓着那条铁鞭。头发凌乱不堪,发饰到处散落,甚至有一些挂在发梢,扯着头皮,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当卫离闯进来时,她甚至因为不适应光线而用手挡了一下。
看着楚鸾这个样子,卫离道了一句“得罪”,便直接将人横抱起走出房门。
楚鸾也没有反抗,可能是她已经无力反抗,也可能是她已经不想再反抗什么了。
坐在去医馆的马车上,卫离依然将人揽在怀中。
中途,不知何时,楚鸾似乎是终于反应过来,轻微动了一下。卫离以为她要起身,毕竟她并不喜欢与自己接触,谁知对方只是在他胸膛蹭了蹭,寻个更舒适的地方便不再动,继续半睁着眼,目光不知放在何处,也不知心中在想什么。
此刻齐韩/正坐在医馆悠闲地品桂花酒,照进屋内的阳光突然被一团黑影挡住,他一抬头,就见了卫离怀中奄奄一息的楚鸾。
齐韩:……
诊断楚鸾是心气郁结加上几日未进食,所以现在才会反应迟缓、气色不好。在开了药方之后,还不忘小声骂了一句:“又作死……”
卫离一个冷冽的眼刀射过来,他便不敢出声,借口去厨房煎药。
楚鸾此刻看上去还是木讷的,仿若没了灵魂的躯壳,只是眼角不知是因为长久睁着还是别的什么是不是落一滴泪来。
他小心翼翼地拿衣袖替她拂去,做完这个动作,又退回去,规矩坐在床边一言不发。
楚鸾的眼珠忽然转了转,她的嘴唇因为缺水而苍白干裂。
“你……”
“什么?”卫离以为她有话要说,特意俯下身子。
也不知楚鸾哪来的力气,突然伸手抓住他的衣襟,另一只手支撑着上半身,就这么直直的吻了上去。
嘴唇突然传来柔软而又粗糙的触感,卫离顿时僵在原地,他以为对方会这么放开他,谁知唇上的触感并未消失,反而更加用力,不是绿豆糕那般的光滑细腻,而是像米糕一般软糯之外略微有些粗粝,更能刺激人的唇舌。
不过这个吻没有持续多久,楚鸾就坚持不住了,脱力地摔下去。齐韩这张床并不柔软,直直摔下去想必十分疼痛,卫离及时用手托住楚鸾的后颈,然后将人慢慢放下去。
接下来,两人相顾无言,谁都没有先开口,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只不过是黄粱一梦。
“诶,你们这么快就亲热完了?”齐韩端着一大碗黑乎乎的药倚在门框上一脸看戏的表情,两人这才注意到原来方才是没有关门的。
两人迅速分开,楚鸾静静躺在床上装死,不想搭理齐韩。
卫离也是一脸尴尬,板着脸退到一边,给齐韩让出一个位置,方便他给楚鸾诊治。
齐韩却没打算放过这俩,揶揄道,“这青天白日的,门也没关,你们也太着急了些吧。”说完,目光不断在卫离和楚鸾身上徘徊。
“说真的,你们一个郡主,一个王爷,挺相配啊。”
卫离听了这番话,面上不改其色,心里却如擂鼓一般,带着几分喜悦和忐忑偷偷打量楚鸾。
后者感受到两道热切的视线,终于不能继续躺下去了,突然坐起身来,反手就将身后的软枕扔向齐韩,卫离眼疾手快,及时将枕头挡了下来。
齐韩知道楚鸾并无恶意,只是恼羞成怒罢了,他也表示理解,毕竟少女怀春之时都是冲动且易怒的。只是叹息道,“唉,你恼了没关系,可是这药我是不会再煎第二遍了。”说着,就上前把药递给楚鸾。
楚鸾悠哉悠哉靠在床头,右手不断播弄碗里的汤匙,只闻了这药的味道,就面色发苦,不断抱怨:“这药怎么越来越苦了?”
“良药苦口,郡主,你就珍惜你现在还能喝药吧。”
说到喝药,卫离突然想起来之前楚鸾在狱中时的痛苦症状,于是找了个借口将齐韩叫出去,“齐大夫,我这几日也有些犯头痛,想请齐大夫帮我看一看。”
齐韩领会他的意思,二人便关上门出去了。
齐韩和卫离一走,楚鸾彻底没了喝药的欲望,反正她体内中的是蛊毒,就算喝了药又能怎样呢?生死不过在别人掌中。
眼不见心不烦,楚鸾反手就将药碗打翻在地。
门外,卫离问起楚鸾的病症,“楚姑娘究竟得的是什么病?上次我在狱中见她面色苍白如纸,全身疼痛难忍,不多时,身上还会出现黑色纹理,然后第二日又消退,与常人无异。”
齐韩从未听起楚鸾详细描述她的病症,如今联系起来,倒有点像九刹花毒。但是,下一秒就被否定了,“不可能,不可能是九刹花毒。”
凡中九刹花毒者,三日内必死无疑。楚鸾不可能活到现在。
还未等他想清楚缘由,屋内就传出瓷器破碎的声音。
生怕楚鸾有个三长两短,两人急忙进屋查看。一进门,之间床边一地的狼藉,楚鸾挣扎着要下床。
齐韩气得说不出话来,手指抖动着指了指地上四分五裂的碗,又指了指不听医嘱的楚鸾,最后一甩袖,大骂一声,“糊涂!”
想死就死吧,还摔他的碗,那可是他最好的一只碗了,二十文呢。
卫离也觉得楚鸾此时不宜下床走动,“楚姑娘,你现在身体还很虚弱,还是在这休息几天吧。”
“让她走!”齐韩大喊道,“我这庙小,容不下她这尊大佛。”说着,亲自找来抹布收拾残局,“亏我熬了一个多时辰才煎好的,热水滚了三遍。说不喝就不喝了。”
楚鸾直接拔下头上最后一只固定的金簪,放在床上,“你拿着这只金簪去我府上找玉奴,今日所有的损失双倍赔偿。”
齐韩:……你要不要再砸点?
话已至此,齐韩不再多言,只是劝了她一句,“人生左右不过一死,既然你选择活着,那就得活得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