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火(1 / 2)
“你又哪里知道,我为什么在燃烧?你又何曾理解过,我所生活的地方已经不是人间?你又凭什么认为我的世界存在过救赎?”陈傅合拢那段岁月中自己小心翼翼的记录的日记本。
陈傅看着眼前的画框,无数枯黑的树扎着,其间拥着的一颗枝丫繁杂,只是叶片即像鲜红流淌着的血又像炽热无比的火。养着树根的似是无垠的沙漠。
“眼前的世界有何可看?碗中的饭又是什么滋味?你们能继续牵着我的手再像从前一样,一遍遍的为我说嘛?”
他站在碑前,头上是无数只伸进后院的枯枝。良久,点上一支卷烟,烧掉眼前一副又一副的画。里头有春光,有百花,有两个自父母去世后就来到他的世界,将一切光和温暖都留给他的人。
曾经,看见刀会当场愣在那失禁,排泄都是直接在裤子里解决,无数个夜晚都会从梦中惊醒,但是总会有两个身影将它紧紧的抱住,那个脸色一天比一天枯槁的人会为他哼起妈妈曾为他哼唱过的歌。那个鬓角微白的人会一遍遍的教自己素描和油画。二人脸上温和的笑从未消失过。直到她离开的那一天,他抱着碑,在大雪天与她一同离开了这个世界。
吱吱呀呀的声音传出,他离开院子,像五年前一样,如同一个空壳般荡着。
“咦,大哥哥,是你吗?”
陈傅回头看去,是当年那个大雪天出门碰上的那个问他为什么不开心的小女孩。
她看着陈傅空洞的眼睛却没有再惊呼出声,“你怎么还是这么不开心啊?这个给你,我们好像很久没见了。”
陈傅看着她手中带有hellokitty的粉色眼罩,没有伸手,也没有转身离开。
她像多年前一样招手示意呆在那的陈傅过来,见他没动,自己到他的身前踮起脚尖,将眼罩为他系上。她看着他脑勺上的蝴蝶结,笑的很开心。
陈傅看着眼前的“人”笑完,便离开了。
她跟了上来像只小蜜蜂,“这么多年都没回来,干什么去了?”见他不出声依旧是自顾自的走着,她继续说道:“大哥哥,眼罩你喜欢吗?我很小的时候就为你做好了哦。是妈妈教我的。”
陈傅回头看向她说道:“回去吧,前面没有路。”
她愣了愣继续说道:“你在说什么啊?没有路你走的是什么?”
陈傅取下眼罩,闭上另一只眼,用空洞的“眼睛”“看”着她说:“快回去,记得好好吃饭,记得好好看着这个世界。”
“虽然莫名其妙的,但是听你的好了,记得每天都要开心呐,再见啦大哥哥。”
陈傅回过头,将眼罩细细叠好,放在裤兜里,继续像一只木偶一样迈着步子。
一辆破旧的黑色轿车停在他的身侧,车主人按了按喇叭,见他没反应就快速熄火从车上下来。
“小陈傅,还记得我嘛?”张明看着眼前这“人”,映入眼中的是一个正在燃烧的人,半截身子已经碳化,整个人在火中一动不动,好似已然习惯痛楚。
“嗯,明哥。有事嘛?”陈傅停下步子看着眼前满头白发的张明。
“没啥事儿,这么多年没见,一块儿找个地方吃点饭吧。”
“好。”陈傅点点头。
“想吃点什么?”张明好奇的问道。
“去吃烤串。”
“好,知道啥好地方嘛?”
“让我开车吧,明哥。”
张明将车钥匙掏出来扔向陈傅,被他一把抓住。
破旧的老汽车驶出老社区,卷起一阵烟尘。
“傅仔,你这些年在干什么?过的可还好?”
“杀猪,还凑合,你呢明哥?”他一边说着,一边看向后视镜,那只手的虎口有一层厚厚的茧。
“我不是老样子嘛,以前考上警校,毕业了不就接着干警察。”
“辛苦。”
“你也累啊,这些年的日子能咂摸出味嘛?”
“还好,一个人嘛,又不用养家,糊自己的口而已。”
“一个人确实好,我也一个人。你有回过村子嘛?”
“回过的,只是你每次都会比我早些,没碰上过你。我爹娘,刘叔一家的牌位都是明哥你在照看吧?”
“是啊,倒是我一直没留心啊。没关系,现在看到你了,以后常聚也不难。”
“好,以后会常聚的。”
“小傅,这些年你怎么过来的?赵爷说你被远亲接走了。什么时候带我去见见?”
“明哥,不是远亲,是我姨妈接走我的。他们都走了。”
“是刘姨那位很小就外出打工的妹妹嘛?”
“是的。”
“我从那事发生后,被当初办案子的老刑警带走了。借住在他家,自己打零工过日子。”
“胡老师,还在世嘛?”
“走了,你还记得他?”
“是的,他时常会到我们家来,带着自己的朋友来给我做心里康复治疗。姨父,姨母还在世的时候,我们一家与他们都很熟络了。”
“你真的走出来了?”张明直直的盯着他问着。
“都没看见过路,走什么?像个人罢了。”
“12案有了些着落了。”
“可以说说嘛?我等了太多年了。”
张明摇头问道:“你真一点都不知道?”
陈傅摇头。
“我们在你住的社区下面找到了他们。”
“你是说那两个人?”
“是的。”
“那太好了,法院审判的时候记得叫我。”
“你真的不恨嘛?”
“明哥,你就不恨嘛?”
“恨啊,当然恨。但是现在只能敲定那个侏儒的罪。”
“那祝你早日破案。我们也都能早日安宁。”
“好。”
“明哥,多年不见,就急着相互揭疤子,这么心急啊?”
张明依旧古井不波,“人嘛,终归有自己情绪的。前面山路弯急,先不聊了。”
“好。”
汽车绕出一个又一个的小山包,从荒芜驶向人群。
城乡结合部的边缘,露天大排档,烧烤摊溢着浓厚复杂的香味,满地堆着绿油油的瓶子,嘈杂的人声里夹着酒令,骂天四散而开。
“老板,给你带生意来了。”陈傅对着棚里大喊一声。
一个穿着红色贴身旗袍,身段丰满的女人款款走出。
“小老板今天要吃点什么?”女人笑着看着陈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