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日常(1 / 2)
良王府。书房内。
门窗大敞,凤清坐在椅上颠来倒去的把玩着一柄精致小巧的匕首,口中叨念着一早从宫内送出的消息。
“……您说说,这位贵妃娘娘,真是越发的喜怒无常……都快与那位一个性子了。”他微皱着眉,语气倒不十分在意。
良王仰面躺在榻上,从不离身的玉箫横在胸前,右手垂在身侧,随着外头的岚雀叫声,轻轻点着身下软榻。
“她就是仗着这性子才在后宫里显得新鲜。”他说罢忽然睁开眼,朝凤清那侧瞥了一眼。后者省事的将匕首收进袖口,上前将靠近软榻旁一个矮几上的梅花茶碗端起,递了过去。
良王抬手按住玉箫,微微撑起身子,就着他的手喝了口茶又躺了回去。
凤清见他闭上了眼,轻轻一笑,退回座上继续说起闲话来。
“臣的手下昨夜瞧见个事,当了个笑话拿来与臣说了说。”
“嗯。”
“有两个小太监打赌输了,半夜去盛华宫捉鬼,结果被吓得起了高烧,乱说胡话……”
良王歪过头来看他,一双琥珀色的眼珠,似笑非笑,含着深意。
凤清连忙解释:“我这是……我…,…就是这两个小太监,臣觉得有些蹊跷。”
良王仍是不说话的笑着看他,凤清知道是在等他继续,索性收了那些小心思,将一切和盘托出。
“那两个小太监曾跟了皇驾去往巫峡行宫,守的就是临华殿和长秋殿之间的宫墙。那时谢妹妹为着出入方便,将他们一行人都收买了个干净。”
良王似笑非笑的看他一眼,慢条斯理的玩起了玉箫上的流苏。“凤统领竟任由此等事在你的眼皮子底下发生?”
凤清正色道:“彼时臣知道这都是些小女儿心思,所以并未上报。”
良王见他认真解释,笑得更开了些,随意问道:“可还有什么人知道?”
“发现的几个都是臣的心腹,当时就被我压了下来,未有他人听说。”
“如此说来,这位谢小姐果真是知道些旧事的。将那人送去给她,倒是歪打正着。”
良王看着手上缠绕的青色流苏,想起荷风小筑那夜,忽然一笑,道:“围猎的日子已经定了。届时人多手杂,刀剑无眼。贵妃娘娘心头有事记挂,凤统领可要仔细安排。”
他学着菁妃说话语气,一时将凤清逗得发笑。凤清便也故意拉了长腔应了句“为臣省得。”说罢转又提起一件困惑了他多时的事来。“不知殿下究竟为何要救那琴师?难道也是太子发难的缘故?”
“非也。”良王轻笑,“是我有意如此。”
凤清不解道:“殿下可是为了让贵妃心虚害怕,逼她露出破绽?”见良王未答,他又道:“之前有传闻说韩子束一直贴身带着情人信物,无人时便会拿出来把玩。不过不知此事真假,那东西也从未有人见过。殿下是不是也在怀疑这个传闻?”凤清忽然有些动容,感慨道:“贵妃娘娘竟然如此小心。既是时刻难忘,又何至于做到这般田地呢。”
“时刻难忘?”良王笑着坐起身来,“凤统领这话倒是对上了。那人死前曾劝说菁妃‘善恶轮回,早些住手’,这八个字便成了她的经年噩梦,使她夜夜难眠。当真是‘时时刻刻都放在心上’。”
外头的鸟儿忽然不停的扑棱翅膀,良王起身趿鞋去看,凤清便也跟了出去,在他身后道:“微臣命人查过,那个人被赐死后尸骨不知去了何处,身上的东西也不知去了哪里……就算是真有什么,依着贵妃的性子,必然早搜出来毁了,还能等得到今日么。”
“本王也一直以为传闻不可信。但她自从知道本王赶到巫峡救下那舞姬开始,就一直紧张着要人探听太子为何要救下此人。依照她那爱恨分明,干净利落的性子,这行为也的确反常了些……本王也是因此才会去琢磨那些传闻旧事……”
“其实,微臣一直想问,殿下为何,对谢家小姐似并无敌意?”凤清终于试探着将心底藏得更深的一句话问出了口。
良王忽然回头,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又逗起了金丝笼中的岚雀。
“巫峡行宫自秋贵妃死后已多年未用,此次也是因谢家姑娘一时兴起,父皇才会应了再去。那芳菲苑里的舞姬和琴师,原本此生都未必能再得见天颜。她这一举动,真的是帮了本王和太子的大忙。所以,你就帮本王好好护着这个福星吧。”
这话若在别人口中说出,大抵信不得。可是眼前这位的性子,若拿来说了,便是十足的金口玉言。这样误打误撞得了肯定,凤清心里终于踏实不少。
他身为乌衣卫统领,是个亲近皇帝身侧的要职,自然清楚谢氏前面是怎样的一条路。虽说谢侯与他幼时只有那几分淡薄情意,不是仕途上的帮扶加持,也没有泼天的富贵滋养,但老人肯对他一个流离失所的孤儿伸出援手,授之以渔,这对他便是安身立命的恩情。他凤清虽然读书不多,却并不糊涂,明白那些简单的饭食和疏离的举动背后,有着多少出于善意的考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