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事修隐（2 / 2）

“如何找？”郑和宜问他，“你我被困在这长安城中，侯府之内，无人无势，又能做些什么？眼下还有……”话到此处他忽然顿住，看向韩玉，像是要确认让他听明白似的，一字一句道：“修隐楼在江湖上一直神秘的很。我跟随师父游历山河，也并未在人多处惹事生非，且自去岁归来长安后就与江湖之人再无来往。他们怎会突然要来查我？”

“不就是为了夫人，刚才都说过了。”

韩玉小声嘟囔一句，郑和宜却忽然神色严肃的摇了摇头。见他这幅模样，韩玉收起了敷衍，小心试探道：“其实，我有怀疑过，是不是你招惹了哪家的小姑娘，如今对方知道了夫人有难，所以才特意过来寻你，想要再续旧情。”

郑和宜听了，眉心几不可见的动了动，韩玉又续了一句：“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你师父，珂甲子他老人家的牵扯。”

突然听到师父名讳，郑和宜眨眼掩去眸中微光，开口却道：“我有些疑心此事是与三司会审有关。”

韩玉吃了一惊，随即拍案道：“正是如此！”他已是激动到坐立难安，“温泉行宫在雪山之后夫人曾经提起，那夜突袭我们的人招式古怪，瞧着不似一般的功夫路数，她也怀疑是与江湖上的人物有关，只可惜线索断了，未能查出结果。”

两人对看一眼，同时吐出两个字来：“菁妃。”

韩玉忽然泄了气，坐下半晌没有说话。郑和宜瞧出了他心内想法，开口宽慰道：“当日雪山夜袭，菁妃大抵是为着要你手中证物。但是她今日所为，想来是更多为了自保。”

韩玉将信将疑，“菁妃入宫多年，如何能跟江湖上的修隐楼扯上关系？难道这背后还另有他人？”

“菁妃的出身落魄，除下当年入宫的秀女的筛选记录，东宫也早已对其反复详查，未见异样。”

“可若这股江湖势力的确与她有关呢？那会是个什么样的惊天谋局啊！”

当日雪山之上，长秋殿外，两处的暗杀虽然无法确定是冲着谁去的，总是与那枚玉玦脱不开干系，只是不知这江湖与朝廷怎会有交集。

“难道是良王殿下？可他从来不愿亲近朝堂，虽说爱结交些江湖侠士，也没听说过跟修隐楼有何关系啊。”韩玉颇为苦恼，顿了顿，又迟疑道：“不过，的确有传闻说三四两位殿下的关系一直不错，早年间与盛华宫也有来往。”

郑和宜不动声色的将话题转开，“要隐藏一个人的出身并不困难，难的是要弄清楚是这势力为此人所用，还是说她被这股势力操控着。”他看着韩玉，口中不紧不慢的说着，忽然丢出了个论断，“单从眼下看来，菁妃应当是着急要解决我。”

这话说的斩钉截铁，不容置疑。韩玉听的心惊肉跳却满头雾水。

“怎会是为着解决你？”韩玉道，“正如你所说，三司会审审得是菁妃诬害秋贵妃，她儿子晋王犯的是谋逆大罪，这些事与你又有何种干系？”

郑和宜默了半晌后道：“夫人既然不在，有些事如之还是要说与先生知道。”他顿了顿，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开口坦言：“如之与人有约，答应了对方要做些事情。”

韩玉听了大吃一惊，正要追问是谁，又想到他既不说，大概是不能轻易相告，话到嘴边便又转了一味：“既然如此，想必事实便是如你所说，这就是修隐楼会派人进入长安打听你的缘故。只可惜我们更无法确定夫人的失踪是否与此有关……或是对方怕她回来相助，所以才抢先动手将人拦了？”

“的确无法确定。”

郑和宜的语气也隐隐有了低落。韩玉跟着长叹一声，室内陷入了无边沉默。

晚上凤清寻入幽兰苑时，只见院内孤零零燃着几只灯笼，房门紧闭，清清冷冷。远远瞧见西厢透出二人掌灯对弈的窗影，好一份难得的雅致闲情。

他登时火大，飞奔上前就是一脚，踹破了西厢的房门，冲入房内对着桌前的二人道：“你们倒会享受，不知谢妹妹平日是怎样得罪了，这般情形之下，满院里竟没有一个慌张关切的。”

两人见了是他，面上皆有惊讶。韩玉下榻去关房门，郑和宜便请他进来说话。

“不知凤统领是怎么进得这幽兰苑的？”

凤清听了这话，脸色更是难看到了极点。他走到桌前将手中的佩剑重重一置，桌上的茶具被振的哐当一响。

“我能怎么进来！”

他言辞冰冷，脸色铁青，“一个堂堂三品乌衣卫统领，在大门前如何拍打都没人应声！我真是多年未被如此待过了，这还是在长安城内，也是稀奇。没想到都到了如今的身份年纪，还能被逼着翻人家的院墙，你们这忠义侯府是当真的了不得。”

话中满满都是讽刺，韩玉借着收整棋盘掩去偷笑，郑和宜亲自上前与凤清倒茶赔罪。

等了等不见郑和宜开口解释，韩玉只得道：“大人没瞧见今日下午咱们院子前头的阵仗。从前只以为西苑那两只是家犬，养着便也养着了。哪知道竟是一家子，啊不，两家子的白眼狼。趁着夫人不在，一个个的登堂入室也罢了。咱们本是商议着去往太子府打听三司会审的消息，结果没出院门就被轰了回来。这些人当真狡诈，找了些小丫头子们抱着夜香桶站在前头，后头用些持棍的大汉挡着，幽兰苑满是老弱幼小，笔墨纸砚四个小童被扣在外头不让进来，就只剩下了我们两个。再怎么也不能让那些姑娘们去动手啊。”他说着又丧气的拍了拍肩膀，“我们也就只能在这里下了半日的棋，如今尚不知茗烟怎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