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1 / 1)
红尘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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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饭吃得晚,中午妻子不做中餐做西餐,按照肯德基烹饪方法,做了12个蛋挞,炸了12个鸡翅和一盘土豆片,煎了四个荷包蛋,烤了4根《大罗新》精品火腿肠和4块吐司面包片,煮了一壶黑咖啡,牛奶自不必说。儿子和女儿回到家,见桌子上摆满了他们喜欢吃的食品,高兴得又蹦又跳,跑去挽着他们妈妈的手说:“妈妈真伟大,妈妈辛苦了。”
上个星期六,儿子女儿在他们奶奶家吃红烧肉芋头焖饭,边吃边向奶奶爷爷告状:他们妈妈根本不陪他们学习,还抱怨他们6岁小孩读六年级(原本跟学校说好只上三年级,但老师们非要他们跳级到六年级,否则有他们兄妹在班里,老师不好教学,‘这不是自找苦吃丶自找罪受吗?’雨儿更是附在她奶奶耳边添油加醋说坏话:“妈妈一天到晚‘哥呀哥’的黏腻在爸爸身上,自己不管就算了,还不让爸爸陪伴我们,说‘自己的事自己管,不许依赖别人’!”奶奶听后哈哈大笑不止。
今天一家人团聚,津津有味地吃完饭在二楼客厅休息,孩子玩了一会说有些睏,我就带着他们上四楼书房床上睡,我与妻子在大长沙发上坐,妻子说她忙了一上午,觉得有些神疲体倦,便靠在我肩头眯着眼睡着了。我也闭目养神,迷迷糊糊似睡非睡,外面忽然下起了零星小雨。
这次午休到下午2点时候,被妻子手机电话铃声打断。她点开接听,原来是市委组织部吴部长打来的,要她到组织部去一趟。妻子对我说,“周末他们领导也上班?”说完起身下楼。
我替她把车子开到后院门口大路边,看她上车开走才回屋。孩子们还在四楼熟睡,我到一楼收拾完厨房,便到二楼厅堂里喝茶休息,凑巧堂伯电话来了。像昨天一样,我只是听而不插嘴:
堂伯他们结婚后第一年生了个儿子,第二年生了个女儿。伯父感激涕零,深怀感恩之心,认为伯母给了他一桩婚姻更给了他一个家庭。那时他没有工作收入,又身染疾病,可说是贫病交加,一家四口的衣食住行全仗伯母一个弱女子独力支撑。她一边要上班挣钱,一边要哺育婴儿,还要照顾一岁多的男孩和患病的丈夫,其劳累辛苦,世间女子有几人能够承受得住?在困境中这种不怨不艾丶不离不弃又有几人能做得到?说起往事,伯父到今天也是老泪纵横!
堂伯在电话里顿了顿,清了清嗓子,又继续说道:“我不是忘恩负义之人,你伯母在我人生低谷时期,没有半点迟疑丶半点犹豫嫁给我,我永生永世不会忘记,不管过去丶现在和将来她做了什么丶会做什么,我都能理解丶都能接受,即使她索要我的性命,我也会把性命交给她。”
“例如十年前我检查出肠癌,初起主要症状是拉肚子,二丶三小时一次,日夜不间断,百般医治无果,后来通过肠镜才查出病因。”
“那时候想不到的是你伯母见此情景竟然无动于衷,好像重病在身的丈夫,只是一团空气丶一个偶人,她根本没有看见丶没有觉察,表现出一种陌生人冷漠态度。在去上海治疗前5多天里,她没有半分钟陪伴丶没有半句话安慰。我晚上频繁起来上厕走过她床头(我们分房而居但两房相通共一门进出,她也从来没有问过一句我的病情,更不用说起床搀扶。”
“当时我体重骤降至不足八十斤,瘦弱到连一阵微风都有可能吹倒,心中的悲苦悲伤可想而知。然而对你伯母这种绝情无视态度,我到今天也没有半点怨恨。她为我做出的牺牲太大了,如果不是我对她的羁绊,她很可能找到了自己真正的幸福,不至于跟着我半生受委屈丶半世不开心。病愈后的第一个元旦,我一人出外走走,看见满大街上空的彩色气球,有感在心,写过一首小诗表达我上面所说的心中这层意思:七色斑斓质本轻,随风飘荡任浮沉。不为一线强牵住,飞上蓝天作彩云!”
堂伯连连咳嗽了几声,用有些嘶哑的嗓音继续说道:
“我常常深夜醒来,许多前尘往事不自觉地会集聚心头。我不想追索你伯母晚年对我情感淡漠的背后深层原因,我只须清楚认识到眼前的事实:你伯母只给了我一桩与他人没有任何不同的婚姻;以后的生儿育女,她再给了我一个与所有普通人一样没有任何区别的家庭。至于源自心灵的那份美好纯洁的爱情,就不知道她把它遗失在何处或给予了谁;我知道它不属于我,我没有资格得到,也没有能力去争取。”
电话里传来了断续的哽咽声,堂伯回首往事,真的动了心丶动了情。我这时心中只有哀伤,我的眼泪也止不住向外涌来。我知道,没有爱情的婚姻丶没有爱的家庭意味着什么,那是一片毫无生气的荒原荒漠!没有蓝天白云,没有朝阳夕晖,没有柔如秋水般的明月光,没有吹面不寒的杨柳清风,没有沾衣欲湿的杏花细雨,没有小桥流水,没有春兰秋菊……人世间一切美丽美好的事物全都荡然无存,只有无穷无尽的寒冷与灰暗,只有无穷无尽的孤独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