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远行(一)(1 / 2)
风沁雪被剧烈的疼痛痛醒过来,强忍着定了定神,伸手扒拉周围软绵绵的麦草,几缕金色的阳光从麦草逢隙中照射`进来,连忙使劲扒拉几下,大半个身子置于午阳下。
他举目四顾,除了东面的几株柳树和两三株榆树,一里周围连小树也看不见一棵;几处相连的房屋破败不堪,倚墙一人高的蒿草早已枯败。
这里仍是北国境内,一个被遗弃的破败村庄。
风沁雪看见右手边的刀,心中一喜,拄刀站起来,一转身,看见白狼斜躺在麦草垛后面,一动不动。
“小白!”
他顾不得浑身抽筋剥骨似的剧痛,一个箭步奔到白狼身边,顿觉头晕目眩,天旋地转,仰头栽倒在地,他的头恰好落在白狼的头上,看见狼头眉心的“血手印”,呐喊道:凝血神掌!
他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兀自带着一种奋力,由内心的祈望,不自觉地去注视前面的一切,好像在寻找什么使他的注意力分散的东西;但他没有如愿,恐怖像烈火一样烘烤着他的心,使他痛苦,使他麻木。
天边渐渐挂上云彩,朝这边飘来,看上去要不了多久,一场暴雪将要降临。
风沁雪使尽最后一丝力气,努力握紧刀柄,转眼被透心的饥饿感击溃,不由自主地松开手,任由刀滑落开。
他凄然微笑,没有与爹爹同葬于火海,却要与小白曝尸在这荒野,很快会被饥饿的野狗或耗子吃个干干净净。
“就这样死了,就可以在黄泉路上赶上小白、赶上爹爹,通往地府的路不会孤寂。”
他这样想着,因缺乏营养,脑筋加速亏衰之中,梦幻愈发活跃、愈发真实。有时会虚幻出奇异的形象,如此逼真,如此精致。就像正在他眼前蹦蹦跳跳的一只白兔,活灵活现,与现实的一切是那样的一致。
现实还是九年前的十月,那一年风沁雪才七岁,父亲带着他第一次深入雪山中打猎,第一个猎物就是一只被斩首的白兔。从那次以后,斩杀猎物,必斩其头颅。最近一次是斩一头石皮野猪的头颅,同样干脆利落。
风沁雪的眼前不断浮现着一个个活灵活现的飞禽走兽,使他不断陷入可怕的梦境中。
他不断挣扎,努力逃离将死之人病态的梦魇。
夜幕降临,漆黑如墨,笼罩着大地。
在这无边的黑暗中,没有一丝光亮能够穿透这浓厚的黑暗,只有轰隆的雷电,咆哮的怒风,撕扯着天空的黑幕。雪花如飞絮飘落,冷酷无情地打在大地上,荒野上一片银装素裹。
风沁雪很快被雪埋住,可以轻松地大口吞雪,冰冷的雪在腹中融化成咸水,使得体内渐渐生出新的力量。
冰天雪地,凛冽寒风,反而镇压他体内四散乱冲乱撞的血液引发的剧痛。
他就像是被层层包裹在茧中的蛹,等待破茧重生的那一刻到来。
在这荒凉和黑暗中,也蕴藏着一种美——思考自己的存在和生命的意义——找无双城报仇、完成祖宗未竟的事业。
时间过了很久,大概快到天亮了,雪地中传来蹑手蹑脚而行的脚步声。
“马大哥,确定没错?”
“我与大力盯梢两天一夜,直到昨天凌晨,大白狼躺在麦草垛上再也不动弹了。大白狼叼来的那个孩子,定也活不成的啦。”
“好一头恶狼,咬死咱们村里的老猎手王大伯,最出色的猎手孙忠兄弟,我们定要将它抬回去,剖`腹挖心,祭奠王大伯与忠兄弟。”
“唉,隔壁村的七个壮汉都被这头凶狼咬死了。”
众人越说越愤怒,动手铲雪,很快从厚雪中刨出一人、一刀、一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