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吃饭（2 / 2）

“哦，方便的话，就说给我听听，这里可没有别人”周天微笑，喝了一口酒

又过了一会儿，李姜才开口

“我是我娘种地的时候在山上捡回来的，我爹和我娘都是种地的”

他面容平静，有些黑的脸上看不出丝毫变化

“他们当时年纪已经大了，一直没有孩子，把我捡来以后，就一直当做亲生儿子对待”

“我一天天长大，他们一天天变老，我的力气越来越大，他们种地越来越慢，地里长出来的粮食越来越少”

“我吃的很多，家里的新粮已经不够我吃了，就把卖钱的旧粮拿出来吃，旧粮也不够吃了，我爹就去山上打猎，我娘就借着月光给人洗衣补鞋换钱，买粮食给我吃”

“娘说，我是长身体的时候，得吃肉，我们买不起肉，我娘又听说田鸡吃了好长肉，就去田里捉田鸡，去别人家里借鸡蛋，给我做田鸡炒蛋吃”

“那个时候，我每天很快乐，我觉得田鸡和蛋是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

“直到有一天，我看到我娘的双手”

“她的双手新疤盖旧疤，被田鸡皮上的毒烧的，我又去看我爹的手，他的手满是划痕，手指也少了一根，那个时候我才发现，他们的背已经直不起来了，他们的破麻衣越来越大越来越不合身，他们的头上已经满是白发”

“我长得和他们一样高了，我爹教我种地，我可以一口气挖十亩地不休息，我爹挥舞两下锄头，就要杵着歇一会”

“但是我爹很高兴的拍我的头，他告诉我，我不会一直种地的”

“我问他，不种地哪里来吃的呢”

“他告诉我，等我长大了，去找仙门，进了仙门，就有吃不完的饭，吃不完的蛋”

“我问他仙门里吃不完的饭和蛋是谁给的，他说，是仙师们变出来的”

“第二天我就见到了仙师，他穿着我从没见过的好衣服，他的脸上干干净净，一点疤痕都没有，他告诉我，我是修炼天才，要带我走，我爹和我娘高兴的流下眼泪，我问仙师，修炼了可以吃肉吗”

“他告诉我，肉随便吃，那些肉，一小块就能买我家一年的粮食”

“那位仙师，就是我师父”

“我爹告诉我，不要和别人争斗，打架，在仙门里不要偷懒，勤劳干活，和其他小仙师处理好关系，我皮糙肉厚，挨两顿打不要紧。”

“实在难过了，受不住了，就回来，他们还有几亩地，再攒钱买点牲畜，平平安安给他们养老就行了”

“仙门里的弟子看不起我，他们嘲笑我穿着缝补的破布衣服，告诉我他们身上一根线就能换我整套衣服，可是那已经是我爹娘缝补了三天的好布，嘲笑我见到什么都很好奇的模样，嘲笑我言语粗鄙，只会砍树劈柴种地挑水，连字都不识一个，嘲笑我在饭堂像头猪，一人吃下二十人份的饭。他们不顺心了打我，被责罚了打我，被师兄师姐欺负了打我，有的时候只是看见我在走路，也要打我”

“我进仙门之前已经发过誓，就算天天挨打，每天有干不完的活，只要不打死我，我就能坚持下来，带上仙门里一块能买一年粮食的肉回去”

周天沉浸在这个少年平静的话语中，李姜却没有再说下去，山风停止，除了轻微虫鸣以外，再没有任何声音，只有黑衣短发青年的眼睛中，闪动着亮晶晶的光

李姜停止了讲述，看着月亮出神，周天也不打扰，坐在石头上一口一口喝着酒，酒壶渐轻，两人一高一低坐在崖壁旁，月光洒落在他们身上，将他们的影子拉的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