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文人当有所执(1 / 2)
三个月后,书塾里,供书塾先生居住的小院里。
冬去春来,草长莺飞,院里的桃花朵朵,又蔓上了新枝。
初时醒来的茫然,在这木桥县生活许久之后,也淡了许多。得县尹应允与卫夫子相助之后,荆悬也大开方便之门。凡是前来求学之人,荆悬一律收下,有教无类。
然而,书塾里,并不能装下如此多的人。
因此,每过三日,荆悬便同卫夫子去往县衙前的露台讲学。卫夫子年事已高,难以持续。大多时候,都由荆悬代为教授。县中商贩,识得些简单文字,知晓术数的,也被县衙请来临时教学。
由浅入深,由易到难。县衙甚至发出布告,若无农事杂事,木桥县人需每月到场学习三次。荆悬至此之后也开始忙碌了起来,除每日寻常学堂例课之外,更同卫夫子编制简易读物。
长此以往,又是一年之后,木桥县内,已广为流传各式入门简书。其中,涉及吏法刑法的普及之物,数量居首!
“唉……可惜了,若无井家。此番,必是能有所作为的!”
灯油,可是偏远县城里的稀缺物什。而此时,荆悬的屋里,卫夫子正埋头奋笔于书案前,忽而又莫名的发出着憾然的感概。
荆悬同县衙这一年多来,所作所为,初时,井家只觉好笑。可身处蒙昧懵懂的偏远山区,都小瞧了普通人对学识的渴求。
十里八乡,来此求学之人,络绎不绝!
渐渐的,井家悚然才惊觉,这扩散开的文墨之风,竟已不知不觉的,开始动摇起了他们的根基。
求知的渴求下,希冀多了,蒙昧亡命的人便少了。而谁又甘愿终其一生,都只在刀口上舔血,朝不保夕呢!
此例一开,当井家意识到的时候,这场矛盾对立已悄然拉开了序幕。
“卫老不必忧虑!人道气数所集,大势之下,必有所成。”
月光下,荆悬从屋外走来,依旧一袭青衫。一只好奇的松鼠正跟在荆悬的身后,亦步亦趋。卫老看了松鼠一眼,便也不以为意了。相处的这一年多,总会有各种小动物,奇怪的时常围着荆悬转来转去,卫老也见多不怪了。
“希望如此!明日先生还要讲学。如此,老朽也就不打扰了!”
小院共有三间屋舍,卫夫子所住屋子就在隔壁。两人为节省灯油,时常夜间执笔皆在一屋。
卫老晃着身子,将要站起,旁边一人便立即上前扶起。摇曳的火光中仔细辨来,那身影如此熟悉,竟是身子长高了不少的石重!而此时的石重,也已留在了书塾内,做起了随侍书童。
石重本意是想跟着荆悬,但卫老年事已高,正需要人照料。因此,石重转而便拜在了卫老的门下。
“卫夫子!慢点!”
小心翼翼的,石重将卫老扶起!又过一年之后,卫老的身子骨显得更差了一些。年过古稀,在这偏远县城里,也已是难得的长寿了。
待到两人离去后,荆悬又整理了下卫老方才写完的书册。刚吹灭了油灯,夜空便逐渐变得明亮,荆悬一时也略有感概。
“等到此间事了,也是时候该离开了……”
……
今日,又逢露台讲学。只是,此次县衙的露台前,来人却寥寥无几。
荆悬依旧讲完今天的内容,离散的几人躬身作揖,面上却没有多少喜色。看来,下次来的人,会更少了。荆悬并没有上前询问,也不打算让他们为难。这般情形,应是井家已有所动作了。
县里的人,仿似变得更加沉默了。回去的路上,同荆悬问好的,亦是少又少。这整个街道,又像是回到了初来的时候,活力却显然更弱了!
是夜,荆悬还未就寝,门外就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
“来了!谁啊!”
这般时辰,石重本是山野长大的,并非不知晓轻重。嘴里嚷嚷着,却是蹑手蹑脚的悄然靠近了门边,仔细分辨着门外的脚步声。
“我是江家村的江福,荆先生讲学时,我也有去!”
见院子里的人没有回应,江福继续大声说道。
“县衙来人,说柳家村的柳元死了,死在了河里!大哥让我们过来守着,怕先生出事!”
一口气将来意说得个清楚,江福寻思着,免得闹出了误会。
门外两人心中有数,此时开门放他们进去,也并不合适。两人紧了紧身上的衣服,也不讲究,各自就在门边凑合着坐了下去。
‘柳元?’
这柳元,荆悬是有印象的。今日前来听学的,便是有他。屋门处,荆悬站在那里,神色看不真切。忽而,荆悬朝着石重朗声吩咐了一声,便沉默了下去。
“石重,让他们进来!”
然而,两人刚是进到院子里,事情亦并未结束!
不多时,县衙衙门里又差来了衙役。照例询问了几句之后,又有两名衙门衙役歇息在了院子里。院中四人,心照不宣的分作了两拨,竟同时守起了夜来!
卫老将墙上悬挂的长剑取下,佩在了腰间。徐徐拔出后,剑身依旧寒光冷冽,锐气逼人!端坐于桌前,卫老轻抚着剑身,屏气凝神,缓慢地徐徐擦拭着。
文可兴国,武能安邦。天下文人,有志此者,莫不腰间悬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