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十一 马儿,马儿,你慢些走(1 / 2)
从帐篷醒来,已是下午,我们钓钓鱼、闲聊,这一日就这么过去。
到第三天。
我跟奥利还是没忍住,将那两匹马取来,要罗索菲教我们骑马。
罗索菲很不耐烦,看我们只把两匹马牵来,长叹一声,走去车馆。
过了会儿,便提着一只大布袋回来。
他停在马前,掏出里面的水勒、汗垫、马鞍,给两匹马儿装上,拉上肚带。
他摸摸马儿的脖子、摸摸马儿的耳朵下边。
“非要骑…给人家马弄伤了咋整?”
罗索菲给它们捯拾完毕后,便转过身对着我们,开始演示。
“先把缰绳收一收…握到手里。”
他一边叼着烟一边教我跟奥利,阿丽萨在一旁看。
“这只手,喏——握着缰绳的这只手,抓住它这儿的毛。”
接着他将右手扒在马背上,左脚的前脚掌踩着马镫,用力一撑、腿一跨,伏着身就上去了。
这老头身手还挺灵活的。
“傻小子,你先来试试不?”他下马,问奥利。
于是奥利有样学样地做了一遍,很顺利。
“腿给它夹紧嘞!腰用力,才能骑稳!”
那马儿走了几步,奥利傻笑着牵着缰绳,在马背上一颠一跛。
我就也学他,试着爬上另一匹马,但是跨腿时有点困难,身高差了一点影响真的很大。
我抓着鬐甲毛时,会不敢用力,马儿好像并不是很在意,可我就是怕给它扯疼了,突然给我摆下去。
我扒了几遍终于才扒上来。
“喔…这不上来了嘛,你俩小子。”
罗索菲牵着两边余出的缰绳、握在一起,在两匹马中间引着它们往前走。
走起路的马儿把我带得一抖一抖。
“我也想学,让我也骑一下!!”
阿丽萨在旁边喊了一句。
“诶诶~闺女,这马不好骑~,不好受嘞,等以后爷爷去搞匹马来,自家马来教你,好不好~?”
阿丽萨的腿大概还不够长,要是马镫踩不实、坐不稳,可就危险了。
骑在马上并不是很好受。
要夹着马肚,腿就得一直用力。用力,胯部的肉就被磨擦,这要是骑久了,估计裤子会把腿上的皮给磨红、磨开。
——我在很久之后才知道,骑马时,其实不用把马肚夹得那么紧。
而且,马走起路来之后,我感觉我那玩意儿有点咯。
所以我不敢坐实。
好像有些人骑马也是站在马镫上的,这种骑法应该没什么问题(其实是错的。
跟想象中截然不同,那些表面闲情逸致的骑者,是装出来的,绝对是装出来的。
人前显贵,代价是随时可能咯着蛋。
“坐稳了不…?非要学…你俩个傻小子,你以为骑马是一朝一夕能学好的哇?”
原来不是一下学会的吗…
“人家骑得那么稳,那都是骑了几年了!喜欢学别人说话。”
这老头抱怨个没完。
“坐稳了不?”
“坐稳了坐稳了!嗨~赶紧的,啥时候能跑啊?”
奥利这就想着跑。
“啪啪”两声——“驾!”
?
——马匹突然加速飞奔,吓得我死死抓着缰绳、夹紧马肚,可身子还是被向后甩了一把,差点失衡掉下去!
“呜呼————!”
我没能好好直起身,另一侧,奥利在欢呼,我顾不得余光里飞速后退的地面,清楚地感受到自己正被带着飞奔。
风在我的耳边划过,骑在马背上跟驾驶马车完全是两回事…!
“我艹哇——!”我忍不住喊了一句脏话。
“腰挺起来——!傻小子啊!抬头看前面——!哪有骑马不看路的——?!”
“哈哈哈哈!驾!驾——!”
——罗索菲与阿丽萨的声音从后方稍远处传来,前者在催我挺腰,后者看着我们觉得滑稽。
沙粒被马蹄扬起,被带着飞奔的感觉真的很爽。
但我真的怕啊!我在马背上前后摆动,急得忘了该怎么用力。
是那臭老头一句提醒也没有就抽了马的屁股…!
“呜~呼!!!——gentνiσxup?ναν?μν!παpαkαλ?p?ξteiσxupo??αν?μou?!”
一瞬微光闪过,身后突然刮起飓风!
奥利什么时候会的龙级魔法……
“驾!”
他又加速了…我的马被他的马带着拐弯,开始沿着浪花而行……折磨啊!
我仍被甩得前后摇摆。
“α?ξησi?…δuν?μe?…to?·σ?μαto?…”
我想利用体能强化让自己有力气直起腰来…
不行!完全集中不了注意力…
水花溅起,两匹马踏着浪花奔跑。奥利骑在前面,它的马踏起的浪花飞翻,打在我的马儿它胸前。
我的马将它的身子前后扭了两下。
——不对劲……
下一秒,它突然停住,脖子一低。
我感到失重——原来是自己被甩飞了啊——顺着它低下的头、朝着前方的半空中。
唉,还是来了。
——“扑通”。
“咕噜呜噜…”
泥沙伴着海水涌进我的嘴里、鼻子里,呛住,想呕。
好咸、好涩。鼻子内部好酸。
我跟大海还是拥抱在了一起,尽管抱着的还有沙滩。
没记错的话,刚才应该是脸先着地。还好这片没石头,只有沙子跟海水。
我将自己的上半身从水里撑起,把眼前的头发往后掀。衣服好重。
“呸”了几口,试图吐掉嘴里的泥沙。一闭上嘴,仍有沙粒在我的牙齿间咯吱作响。
抬头看,奥利早都跑到老远了……为什么他骑马就不晕……?
我看向右边远处那个指着我、跟着阿丽萨一起嘲笑我的秃老头。
哈蒂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两人旁,也捂着嘴讪笑。
我又转头看向身后这匹低着头、脚在水里踏踏的马,我很想怪它,但怕它给我来一脚。
疼痛感在这时突然上来——膝盖跟手肘可是好好砸了一下,脖子也感觉稍微扭了一下,我的眉头忍不住皱起。
落地那一瞬间,地面是很硬的。
调整姿势,我并膝坐在水里。
还是刺激的啊……
骑马真爽……
…
后面几日,便是继续钓鱼、骑马,与我的家人们一同围坐在篝火旁,聊七聊八,听奥利嘴贱,听哈蒂讲她去王都前、求学的日子,听故事、各种各样的故事。
脏了就去林子里找处地方洗洗,饿了就做饭,困了就回到帐篷里睡觉。
脑袋空空,什么也不想。
阿丽萨也开心了,感觉她待人好像变得更加随性,心结解开了是好事。
这样的日子真好。真想一辈子都过这样的日子。
…
一共在格伦斯滩待了七日,我们收拾好东西,沿路返回。
此后半个月,生活又回到了原先那样,只不过一切都让人觉得更加舒心。
在外面玩累了,回到家,会觉得家很安逸。
…
十一月十六号。
这天我记得很清楚。
醒来后,房间里、柜子里,少了很多物件,让人觉得不适应。
奥利还在床上呼呼大睡,我穿好衣物,走到客厅里,准备早饭。
这个早晨给我的感觉有点违和。
因为奥利今天就要走了,而我此时却如常地做着早餐。
我好像应该做点什么不一样的,但我又觉得按平常的样子就是最好。
天色仍黑,我们这里本来天亮就晚,此时又已是冬天。
我点燃炉子,火光漫在客厅,与沉闷的晨黑融在一起,我的腿时不时将火光拦住,在我身后现出清晰的影。
柴火烧得“啪吱”响,未褪去的困意中,我的心是安定的,可又埋藏着急促。
按往常一样,我开始做早餐。
…
身后右侧,木门嘎吱被打开,按照门的声音,这是哈蒂已经洗漱完,出来了。
“早安,徒儿…”
她“啊”着打了个哈欠。
“师傅早安。”
按照惯例,她端起一本书,在桌前坐下。
平日里哈蒂可能在这时候与我闲谈两句,问问我今天的安排、问问我昨天学的古语。
今天气氛有点沉默。
我忙着切面包、忙着处理锅里的蛋、忙着过面。
…
视野中的黑逐渐褪去,天色亮了许多。
五人的早餐已端上了我们的桌。
“小子!起床!”
罗索菲在敲我们房间的门,催奥利起来。奥利已经不用去学堂了,可罗索菲催他起床的习惯一直没变。
我与哈蒂已经吃上,接着是罗索菲跟奥利加入餐桌。
最后,阿丽萨散着头发、迷迷糊糊走过来、坐到她的位置,也开始吃饭。
“东西都收好没?”
“收好咯……”奥利慵懒地回应罗索菲。
“被子别忘了装上车。咳嗯…”
“知道咯…大不了点个暖光咯…”
“批复函。”
“知道咯…知道咯…”
…
“要不等吃了晚饭再走,小子?”
“第一天就走夜路啊?”
“还是别走夜路比较稳妥。”哈蒂补充了一句。
…
我与奥利洗碗。
“噢喂——!”外面传来一声中年人的喊声。
“等一下咯!马上就走嘞——!”罗索菲对着门外回应。
他随即打开门,走去车夫那儿。
我透过窗子看了几眼。
他们聊了几句,罗索菲将两个钱袋递给车夫,拍拍车夫的腿、说着什么。
“放着吧,等下我来洗。”
我没转头,停下了手,甩了甩水,对奥利说。
“行。”
…
我与奥利将房间里的两只箱子搬上车。
“没有其他人一起吗。”
我希望奥利路上有伴。
“他们早就过去了。”
“那好。”
奥利停在了他床下的箱子前。
“尼尔,过来。”
我走到他旁边。
他蹲下,将那箱子拖出、打开,那里面是他的战装。
那柄横放的长剑,它的剑身与鞘,每次都会被奥利擦干净、放回这里。
它被拿到了我面前。
“拿着。”
“我有。”
“你那柄太短了,以后你用这把。”
“用不习惯。”
“等到了那边,他们肯定还会发的。”
他把我的右手抓起,将那剑塞给了我。
“听我的,留着。”
我不想拿它。
“你傻呀?要是他们看到我手里有剑,不给我发咋整?那岂不是亏大发了?”
我不知道怎么反驳。
我听信了这句蠢话,将剑放到柜子里。
我同他把这个最重的箱子搬上了车。
…
深秋,天气已很凉,是阴天。
在外面站着,呼吸已有冷感。
黄草萧索,光秃的树干上,只剩两片脆化的枯叶,剩下的早已铺在地上,堆叠、腐烂。
奥利穿的是袍子,挎着那小熊包,面对我们三人。
阿丽萨在哭,不出声的哭。
“唉呀~没事的,就是出去几年嘛,等以后来王都找哥哥玩,哥哥带你逛遍王都,好不好嘛……”
阿丽萨捂着眼睛点头。
我不知道这是什么心情,我还未反应过来这个事实。
罗索菲从木屋内出来,提着一个大了些的袋子,里面应该都是钱。
“诶诶!用不着这么多啊!爷爷,真的够,留到家里!”
“拿到!”
罗索菲严肃地呵斥了一句,将那钱袋塞入奥利的包里。
…
奥利抱住了罗索菲。
“…等着嘞,等我有…钱了。”
“…我就回来接你俩。”
罗索菲拍了拍奥利的脑勺。
“傻小子。”
奥利与阿丽萨拥抱、与哈蒂轻拥。
罗索菲将头偏过去,抽着烟。
…
他走到我面前。
“矫不矫情。”我刺他一句。
“矫情什么?”他反问我。
“就是矫情——”
我的话未说完,他把我揽过去,狠狠抱住。
很用力,隔着厚衣服,背也勒得疼。
我亦回抱他……拿他没办法。
拥抱真的会让人涌上情绪,这在抱住之前无法预料。
令我安心的气味、新衣服的气味。
等到他松开。
“矫情…”
“嘁~”
…
车夫驾动马车。
几片烂叶黏上车轮,又落下。
奥利探出窗,朝我们挥手。
我们亦挥手。
马车渐远,他缩回车厢。
望着马车,望着马车……
直到它消失在秋色的尽头……
直到只剩下秋色……
…
某个已习惯的人消失的那刻,并不会感到多难过,只有一种与正常相背的割裂感。
而当日子流逝,那人不再出现在生活里。
当那人的物件——本应摆在某处的物件,也随之消失;那本应坐着某人的位置,空空如也的时候。
当你觉得朝某处喊一声,那人就会在——而你真的喊了,却突然反应过来那里没人的时候。
你就知道,一开始的那份割裂感,已经悄悄化为了思念、化为心中的悲。
我已在想念奥利。
——然而这份情绪仅仅持续了一个月。
奥利真的很能寄信。
走了才一个月,他就不停写信回来,隔几天就是一封。
从一开始的:
“当你们收到这封信时,我应该已至提贝里亚,我已在盼望归乡之日,与你们:我的爷爷罗索菲、尼尔、阿丽萨、哈蒂的重逢之日。”……能写几百字。
到后来半个月一封——大概是信寄到这里所需要的时间更长了。
慢慢变成了简短的:
“我已至瓦莱里亚纳,一切安好,勿念。”
这让人似乎看见了他搞笑的贱样——提着笔、却怀疑自己太过矫情、有些难堪的贱样……
…
到十二月底,罗索菲仍没有什么事,每天闲在家,反倒显得隔一两个星期就出去一次的哈蒂比较忙。
阿丽萨还是常陪着我,练习刃器、学习西乡语。
我们做成的冷箱,放在了厨台上,在买菜这件事上方便了许多,可以提前多买一些,储存在里面,只不过现在这气温,它也没多大用处。
我亦将那扳指拿了出来,这天上午,我坐在罗索菲的工作台前,我还是太好奇了。
它藏着的问题仍在困扰我——它到底是怎么释放出魔法的?
我拿着它干发呆,去想象、想到走神。
厚衣服的不适感,把我拉回现实。
我将它戴在指上,灌入玛娜,它“理所应当”地唤出水流、微微泛光。
回想那个矮人的做法——把那石项链握在手里,然后沉思。接着叮叮咚咚地敲它,然后又握在手里沉思一会儿…
我便走去那冷箱前,把它的“核心”,也就是改造过的石项链,解开绳圈、拆了下来。
“这是干啥嘞?”坐在客厅、端着书的罗索菲问我。
“用一下,用完了就装回来。”
我拿着它沉思,沉思了半个钟头,我丝毫也没有感觉到什么东西。
接着我又试着朝它灌入玛娜……
还是没什么感觉。
想要关闭它,就得按住这个倒圆台。
我觉得这是问题的关键。
可这台体也不是按钮,唯独的感觉就是:我捂住了它,我松开了它……
设想多种可能后,我认为:
这要么是一个类似感官的东西,就比如,假设我的手碰到了门、我就知道我碰到了门,那么我就会对此作出反应。
——可是这项链难不成是个活物?怎么看它都不像啊…
还是说碰到了什么能量,比如碰到玛娜,它就会有所反应?
有这个可能。
空气中自然有玛娜,且若是一捂着这物件,它就没反应。
按这个逻辑推下去,就是我的手隔断了它与玛娜的接触,当我松开时,它的表面又与玛娜接触,接触导致的“反应”就是“释放魔法”。
…
还是不对…
释放魔法需要玛娜啊,可这玩意儿是怎么使用玛娜的?
不对不对,最重要的是,玛娜是怎么被它“吸”进去的…
啊,不对,还有个问题…
为什么这只项链释放出的魔法,恰好就是“kp?o”?而这只扳指释放出的魔法,却恰好是“?δp”?
感觉自己好像有进展了,实际上只是发现的问题更多了些。我并没有搞清楚这任何一个问题。
梳理一下目前在想的问题:
一,为什么魔法器能够跳过吟唱使用魔法;
二,魔法器是怎么运作玛娜的;
三,为什么圆台部件能够“吸”入玛娜;
四,为什么魔法器释放的魔法是特定的。
感觉第一个问题难度太大了,这可能跟智慧种为什么要吟唱、魔兽为什么不用吟唱是同一个问题,这应该暂时不是我能想明白的问题。
我其实还是忍不住为此思考了一下,我得到了一些思考废料:智慧种的吟唱是文字,那魔法器里面可能也刻着什么文字,然后文字被玛娜发动,就放出了魔法。
当然,之所以称它为思考废料,是因为刚想到这一点,我就推翻了它:那魔物用魔法的时候也没叫唤呐?难不成它们用的是人们听不到的语言?
锄子喔!魔物要是能有语言,它们就肯定有逻辑,那怎么没形成文明?
总不能是什么文字印在它身体里吧?那也没见研究魔物、刨开魔物的人说它们里边有字儿啊?
唯有一种可能,那就是魔物真的是靠着自身简朴的意识来使用魔法,这就跟魔法器里面有没有“吟唱”无关了。
第二个问题,跟第四个问题,在细分上,似乎是同一个问题,如果能明白魔法器内部的运作,那大概就能搞明白为什么它能够释放特定魔法。
至于魔法器内部是怎么样,这好说,待会儿把它切开看看,搞不好有头绪。
——可我仍直觉认为,这不是我该想的问题。
因为这很可能相当于,让我去弄明白释放魔法的细致过程、怎么样才能释放特定的魔法。
等等,有没有可能,魔法器的机理,就是源自人?不对,源自魔脊?
我又细想了一下,这个逻辑不对。
因为魔法器既然被造出来,那么肯定有人明白它的机理。
但是现如今,并没有什么人、或是什么著作,自称弄明白了智慧种是如何释放魔法的。
至少明面上是这样,而且我很难想象:假设魔法器跟魔脊是同一种东西,一群矮人,明白怎么造魔法器,却不明白魔脊是什么、不明白魔脊是怎么发动魔法的。
很好,只剩下三号问题了。
这个小圆台到底如何吸入玛娜?
很烦躁,被迫只剩下一个可以处理的问题——而这是因为我没法理解其他那些问题。
我看着眼前这个嵌在石珠里的倒圆台。
无从下手好吗?!
这玩意儿可值将近四千晶啊……如果要是搞坏了,那家里就没冷箱了啊……等天气转暖,我就又得一天买一次菜了……
于是我转向这只扳指。
一百多晶石而已……而且还没什么用……只能先从它入手了……
我走到厨台,拿起一把菜刀。
罗索菲再次抬头,皱着眉头。
“你小子在整啥?”
“整研究。”
其实我倒是更痛惜这把菜刀,它也算陪了我许久,应该没能想到自己会被用来切石头。
带上门,回到工作台,我扶着扳指,小心翼翼地下刀。
“咚”、“啪”两声。
扳指被切成两个圆弧,砸出了些碎屑,一长一短,我将它俩捡回桌上。
“切了啥——?别是把那项链切了吧——?!”门外,客厅传来罗索菲的声音。
“扳指——!”
较长的圆弧约占四分之三,算是保留了扳指的主体,中心花纹也在它身上。
我拿起另一只较短的圆弧,凑近观察。
长而扁的长方形切面,切面并不规则,里面仍然是实心——并不如我想象的一样,有什么东西或是什么结构在里面。
我试着对这块较小的圆弧注入玛娜。
微微泛光,且光亮弱得几乎可以不计,没有什么其他反应。
……这就很奇怪了。
为什么没有释放出魔法,却在泛光?
玛娜就是光吗?
不对,玛娜浓度在晚上和白天并没有什么变化;且如果玛娜本身就是光,那魔脊怎么不泛光?而且这也太反直觉了——光能变成水、变成火、变成冰、让物体失去重量……还能变成能够让伤口愈合的物质……
不明白。
我将这个小圆弧放下。
——我可能不该这么急着把扳指切开的。
因为此时我联想到,自己幼年拿路灯做实验的时候:朝着铁链灌玛娜,路灯没有反应,朝着整个灯体灌玛娜,里边的光球就亮了很多。
——灌入玛娜的位置很可能也是个影响因素。
当时对路灯的铁链灌玛娜,灯没有反应,可能仅仅是因为铁链并非运作玛娜的部分。
同样,整个灯体也大概并非全都是运作玛娜的部分。
朝整个灯体灌玛娜时,很可能是恰好灌到了关键位置。
我又拿起完好的石项链,放在手中,将它捂热。
捂住“开关”,让它与空气中的玛娜隔绝。
接下来要对玛娜把控得更加细致、精确。
只朝着一个点输送玛娜……
先从石珠开始……
闭上眼,专注,专注地引导…让玛娜凝聚成一个点…碰到石珠…
石链没有反应,没有降低温度。
再试着把玛娜覆盖这些石珠……但是不要让它覆盖到圆台周围……
没有反应,很好。
这样就说明,魔法器的确有“关键部位”跟“次要部位”之分。
接下来再对着掌心捂着的圆形……
从掌心……集中在一点……手心有点刺痛……
石链还是没有反应。
那就再试着扩大范围,盖住圆面。
……石链变冷了,即将就能达到结冰的温度。
这样完全不够…
因为这仅仅意味着,圆面跟玛娜接触,就会产生反应。
而不是我期待的,有某个特殊点。
——那就再将玛娜的输送范围缩小,不需要过小,但要足够小到能够用于“扫描”圆面。
我细细操控着玛娜经过的区域,每到一个区域,就停下来等一段时间,感受石链有没有变冷。
圆面只有一个指甲盖那么大,必须专注再专注。
此时,我当然理解了那时矮人的行为,他并不是在沉思,他是在操控玛娜,尽管我不能确定他在操控玛娜做什么…
找到了…
我的另一只手掌感受到石链有点变冷。
移开这个位置,等一会儿,等石链温度回归正常,再试试。
这次从下到上、从右到左……
快要接近中心时,项链的温度再次稍微降低。
但是还没有到圆面中心。
“扫描”的范围还可以再小,看看这个“小圆”里面,还有没有不对玛娜起反应的位置……
这次不要经过刚才的路径,直接缩小范围,然后对准“小圆”的内部直接输送。
再缩小一些、玛娜的输送点再缩小一些……
几乎已要达到我精神力的极限。
有一点变冷……
移开一点点,就一点点…继续输送…
等待……
…
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