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回 一见钟情华辉林 相思罂粟吴秀珍(1 / 2)
楚尚一平日听学常模棱两可,一知半解,虽勉强自己跟上夫子思路,然依旧事倍功半。看着同窗玩耍瞌睡间便已了然于心,方识自身与同窗的差距乃天上地下。因第一年学业未及底线要求,楚尚一不得不与新一届学子同居一室同学旧课新业。
这日,李灵燕讲课忽然提问道:“异域异语将会如何演变?”
新生众说纷纭,虽引经据典,但无出意外。
“一!”楚尚一起身回道这一字一语。
“咦,是何故?”一女子起身行礼问道。
楚尚一粗看时,她身若霜雪,上裙紧致,下摆流苏,长发齐腰。细细端详时,这女子神清威厚,燕语声和,耳厚额圆,发鬓乌润,眉秀项长,目神澄清,貌端视正,媚而有威,颧骨隐隐,悬壁端方,人中分明,唇红齿白,骨肉相辅,手指纤长。
楚尚一耳红面赤,答道:“‘九九归一’的‘一’,非才女之‘咦’。”
台上先生见诸生有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有人捧腹大笑拍案不止,有人面无表情若有所思,有人竟认真打量起该女子来,便尺下案响,诸声绝。
“楚尚一,姓‘楚’名‘一’,名既大道所示也!”李先生感慨道:“用名来答,看似不经意,实则深思。”
那女子又问道:“终将归一,何故费神费力研学?”。
一黑衣男子起身行礼反问道:“吴秀珍学妹,我等百年皆入黄土,何故在此费神费力苦学?”
“停止辩论,今且答异域异语将如何演变,其余问题课后再论!”夫子止停喧闹,说道:“且听尚一见解。”
楚尚一轻声说道:“人动则域联,域联成国,国合成宇,即异域一也。人动则语通,语通则趋同,趋同终一,即异语一也。”
在坐皆洗耳恭听,听闻此言,为之一惊。
“楚师兄,在下实在佩服!”课后,瘦瘦高高的华辉林过来说道:“确实没想过这异语变化之事,更无法推演众多异语会融合为一。你是怎么知道的?”
“华师弟过奖了,我且回舍了。”楚尚一说着就已走出门去。
“楚兄,楚兄,我与你一见如故,不如交个朋友。”华辉林笑着追着说着。
“朋友是一辈子的事,你我第一次见面说了两句话就成为朋友,恐怕太过草率吧?”楚尚一停下问道。
华辉林跨步转身在前,拦着楚尚一说道:“那先不说我们一辈子的事儿,且问另一辈子的事儿。”
“事关一辈子的事儿,你草率对我一个陌生人说出,也不妥呀!”楚尚一长期处于封闭自卑状态,对于华辉林突然的热情感到飘若柳絮。
“我们土家就是这样的,有什么不藏着掖着,直接了当。”华辉林边退边说道,忽地两脚打绞,摔倒在地。
三位路过女子撞个正着,两人捂嘴低头忍住不笑,一人却仰天大笑。楚尚一顿感尬尴不已,然华辉林自己却若无其事,索性成卧佛状,专盯着那大笑之人,那人正是师妹吴秀珍。
“傻小子,你盯着我看甚,又不是我将你摔倒!还想让我拉你起来吗?”吴秀珍强止笑意,傲娇地说道。
华辉林起身,行礼,假装一本正经的说道:“美好的东西才能让人目不转睛,才女下次出门蒙纱最好不过。”
“胡言乱语,轻浮之徒,我们走!”吴秀珍携伴而去。
华辉林一边整理衣衫一边凑近楚尚一说道:“楚兄,你看看,你看看,我本来就是想给你说这事,最后她就来了!”
楚尚一回道:“我不认识她。”
“我们刚开始也不认识,现不就认识了嘛!”华辉林围着楚尚一说个不停。
“我帮不了你什么?”楚尚一淡淡地说道。
“你觉得她怎么样?”华辉林欣喜问道。
“甚好!”楚尚一快步走向前。
“楚兄,等等我!我们聊聊。”华辉林半扶臀托步赶上。
次日休沐。楚尚一欲到湖边钓鱼,先行准备钓鱼所需器具。他沿着甬路经过香樟林,在去往女舍半路时左拐进入混合林中,行约两里进入小片稀疏竹林之中。他向一根细长竹竿处走去,正待下刀时却听得一声音从树林深处传来。楚尚一放下刀,略向前走出几步,透过丛林看见两人相依相偎,耳鬓厮磨,缱绻旖旎。楚尚一心中念起“非礼勿视”的戒语,于是立即转身回走。他一步还未落地,两人又私语起来,不经意间听见那男子声音与表兄刘坤的声音太过相似,但他又不愿意相信。楚尚一回到相中的竹子跟前,刀至竹断,随后静静地离开树林,来到湖岸边系绳绑钩。准备好杆绳钩,又在柳树附近烂叶堆里扒拉出几条蚯蚓挂上,万事俱备直待鱼儿上钩。
浮光闪闪反射在这少年冷冷的脸上,楚尚一纹丝不动,湖中亦是。
两个时辰过去,仍然不见有鱼咬钩,楚尚一索性放下鱼竿,躺卧在柳树下。睡梦中,楚尚一看到母亲灵泉在石竹家门口给自己洗衣,又看见小时候的楚尚一因学业偏科不敢向母亲如实报禀,而转身去帮助父亲清洗葛根……
醒来时,一只蝴蝶还停留在楚尚一右手虎口间。
湖对岸的珈珞山再次吞下今日的夕阳,楚尚一空手而归。
算术课上,夫子还在耐心地讲解着那个讲过无数遍的逻辑,楚尚一还在那个关节点卡顿着。什么都在变,什么都没变,楚尚一还是眉头紧锁地看着夫子,只是身边又调换来一个女子,一个不喜欢听课只喜欢看杂书的女子。
“才女,你听懂了吗?”楚尚一问了一句憋了许久许久都未开口的话。
女子扣书抬头回道:“嗯,差不多吧。”
“那你能给我讲讲吗?”楚尚一指着一道题。只见题为:今有女子善织,日自倍,五日织五尺。问日织几何?
“好啊,这题首先要捋顺思路……”女子耐心为其解答。
楚尚一豁然开朗后说道:“明了,明了……谢才女!”
“你可以叫我欣妍,楚老大!”欣妍姓陈,来自花子山。聘婷婉约的外表下,流淌着温柔的血,洁白红润的唇齿犹如红花之瓣,赤诚的言语是它托出的神蕊。
“好,好。”楚尚一听到被陈欣妍称呼“楚老大”内心莫名温暖。看着她,就像是嗅着千年沉香般让人安神静心。
华辉林不知从哪个角落奔来,见楚尚一、陈欣妍说话,就好奇地问道:“聊什么呢?”
“没什么!”说完,陈欣妍即刻侧身离去。
“我是什么时候得罪她了?”华辉林一瞬的疑问后又说道:“帮兄弟一把!”
楚尚一接过华辉林写的三页书信,便问道:“给谁?”
华辉林俯身凑近轻声说道:“给吴秀珍啊!”
楚尚一回道:“我不敢!”
华辉林央求到:“你就当这是个木头片子,给她就行啦!拜托!拜托!”
“这,你自己给!”楚尚一想起曾经因为传递情书而陷入窘境,便推回书信给华辉林。
楚尚一拿起《诗》。“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楚尚一重复诵读着,脑海里却浮现出胡猗猗的身影来。
楚尚一感到不对劲,双手拍着脑袋,克制。情感的克制等于火上浇油,楚尚一只能是跑出学室,来到湖边,强行拿起鱼竿,努力坐定起来。
华辉林尾随而至,央求再三,楚尚一心燥了又燥,勉为其难答应道:“应了此事,从此不在湖边扰我,可否?”
“一言为定!”华辉林将信双手呈上后,转身载歌载舞而去。
楚尚一哪里能静心钓鱼,折腾了半天依旧躁动难安,只好收拾鱼竿回宿舍。
楚尚一拿在手里的信就像是刚吃进口里的烫芋头,给也不是,不给也不是,左右为难。少年时候帮周茹烟送信后的误会、尴尬、麻烦如阴影般挥之不去,形影不离。
楚尚一想问上天,这人世间难道没有新花样了吗?总是拿着同样的情景戏弄自己。“是否会导致同样的结果?”在楚尚一脑中挥之不去。他犹豫不定,踱步不停,最是后悔未能坚决地拒绝。既然未能拒绝,就只能硬着头皮去完成这与他风牛马不相及的破事,楚尚一很是愤恼。
“吴秀珍,这是给你的!”“吴……秀珍,这……是华辉林给你的!”“吴秀珍,别误会,大家都别误会,这不是我给你的!”楚尚一在脑子里无数次地演练着这场本于己无关的“大事”。
“姐姐,麻烦帮忙约一下吴秀珍出来一下!”楚尚一最后是找到雅莲表姐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