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路遇流民弘善心 午夜风台言心事(1 / 2)
此去上京,路途有点远。
好在这马车的两个人都不是什么省钱的主,走的都是开阔的官路,投宿的都是上好的客栈。夜楚云偶尔会谴人过来问询,并没有主动过来讨人嫌。
只是越往北去,越靠近繁闹的内城,路上就会多了不少相携赶路的百姓,看他们样子很是落魄,衣衫破旧,面黄肌瘦,眼里都是无望的浑浊。碰见这些富贵的马车,他们也自是很胆怯的停在一边,然后十分羡慕的看着。
在第三次经过一群流民时,马车内原本轻松恣意的气氛就变得有些沉重起来。韩子默虽久居上原,但是耳力眼界并不局限,他叹了口气说道,
“如今的天下,除却东邱安宁,江南富庶,旁的地方并不太平……”
羽青看着窗外那些人的惨像,心里有些隐隐的不是滋味儿。
此时,她撩起窗帘,看见了两个跟自己差不多年岁的少女,她们的嘴唇都干到皲裂,脚下穿着的布面鞋子都露出了渗血的脚趾。羽青有些忍不住的喊道,
“师兄,停车!”
程江不明所以,但还是停下了车。韩子默随着望了一眼窗外。走在前面的夜楚云也跟着停了车,望了一眼,也跟着下了车远远的看着。
羽青跳下了车,径直的走向了那两个姑娘。
看着这般面容又穿着姣好的羽青,那两个干巴巴的姑娘都抿了嘴,有些紧张的看着她。羽青在离的她们不远的地方停下了脚步,拿出一袋水,然后笑吟吟的递向其中一个高一点的姑娘,那姑娘确实是渴极了,她犹豫了一下,但是羽青的脸实在是柔美到没有一丝的攻击性,所以她大着胆子接了过去。
她打开塞子,刚要喝,又扭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妹妹,那小姑娘双眼渴望的望着她手里的水袋。但是那姑娘并没有先递给妹妹,而是自己先仰头抿了一口,然后又警惕的看向马车上走下来的两个男人。
过了一会儿,她才把水袋递给了那小姑娘,轻声说道,“没事,喝吧。”
羽青似乎是很理解她的这番举动,没有依靠,她是在用自己的所有保护她的妹妹。
待两个人都喝了些,那个姑娘也不忘递给旁边同行的几个长辈。羽青看她似乎已经放下了些戒备,才开口问道,
“你们从哪里来?要去哪里?”
那个姑娘感恩,很有礼数的给羽青福了福,说道,“西边雍州城,三月前乡里遭了蝗灾,颗粒无收,官吏苛税,还有不明的鬼魑袭击,要……活不下去了……听说东边富庶,想来寻些生计……不想路途太遥远……吃的喝的都没了……”
“这么久了,朝廷竟没有赈灾吗?”羽青疑惑的问道。
那姑娘低下头摇了摇,羽青内心叹了口气,然后又扭头回车里,取了昨日在城里买的些饼子果子还有水袋,然后拿了过来放在了那姑娘手里。
那姑娘有些受宠若惊,看样子想必也读过书,很是惊慌的想拒绝,
“这,姑娘,使不得……我等微末,无以为报……”
羽青十分坚决的拍了拍她的手,说道,“我能帮的也只有这些,以后的路还是要你自己去走,不要灰心,一切都会好的……”
那姑娘听到这句话,触动了心肠,眼里有泪几欲掉下,但是她看了一眼身旁的妹妹还有身后老的老弱的弱,终于是攥紧了那些吃食,就要跪下给羽青磕头。
羽青忙的扶住了她,似是回忆了下,肯定的说道,“坚强的活着,就算是报答了……”
那边,停驻在车边的韩子默,听见这话却是眼角带笑的点了点头。因为她淋过雨,所以更能体味别人的苦难吧。
那边离得颇远的夜楚云亦是把这场景这番话收进了心里。他默默的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目光也在羽青的身上逡巡良久。待羽青师徒重新上了车缓缓而行,夜楚云叫过依云,指了指那个高个子的姑娘,吩咐道,
“那姑娘不错。给她一枚信令,若她以后愿意,可来跟着我。”
旁边随侍的几个姑娘都相互看了一眼,因为她们几乎都有相似的身世,若没有主子,想必她们此时还不知已经死在了哪里。
依云听命,等几个马车都出发之后,她才偷偷的走向了那姑娘。
此后的路上,也有三三两两的流民,羽青感怀,原来外面的世界也并没有世人传的那般美好,而自己又是何其幸运,能遇见师父,为自己遮风挡雨,免于流困。
而她暂时搁置了心里的仇恨,也第一次想,为师父活着,坚强的活着。
宣烨城是个不大不小的城,建在山脚下,风景独好,而且意外的富庶和祥和。凤来客栈就恰好矗立在半山腰,呈扇形分布,一楼是打尖的大厅,二楼全是奢华的雅间,两排房间相对,中间是一条十分开阔的走廊,面向山谷的一排带两米见方的楼台,取名临风台,面向城央的楼台取名露华台。繁闹与幽静一前一后,门前烟火气,窗后仙境意。待夜里每个门口窗前点起一盏盏的红灯笼,更生出点古韵诗味来。
羽青挑了间临山的房间,与师父他们对门。羽青困乏,夜楚云一行又太过招摇,她自是没注意夜楚云的房间在哪。
安置好后,秋霜还特别不乐意,说看不见宣烨城的江水和夜景,抱怨了不到一刻,就已经睡的人事不省了。
夜凉如水,羽青睡到一半,觉得有些冷。起身望了望窗外那幽深不见光的山林,心底的点点碎影又浮沉不散。紫月寒的离开,令她有些不明前路的慌张。加上连日来,路遇的不少流民,更让她有些感忧现世的心乱。她披了外衫,提了桌子上的一盏小巧的红灯笼,走到了临风台上想透透气。面前幽谷深深,一阵凉风吹过,让她不禁打了个激灵。
一扭头,黑咕隆咚的,她看见隔壁的风台上,一个身批黑色披风的男子正跟一女子低头说着什么,虽然离得很近,但是他们声音极低。似乎是感觉到有人出现,那女子扭身就退进了房间,速度快的根本看不清样子。
羽青似乎觉得有些失礼,心想莫不是打断了一对璧人的幽会?她收回目光想速速离开。不想那个刚才背对着自己的修长的身影此刻突然转过身来。但待看清楚是羽青后,夜楚云眼里的肃杀瞬间变成了一汪清水。
羽青淡绿色的外衫虚虚的拢在外面,散落的长发垂到腰际以下,微风撩动了她的发丝,泼墨一般,恣意又柔顺。她漆黑的眼睛望过来,有些瑟缩,又有些惊讶,嘴微微张开,小声的嗫嚅着,虽然听不清,但是满脸写的的都是“我不是故意的”。
夜楚云以前只是觉得羽青长的美人尖蝴蝶骨,还独有一股子清甜的香气,她的易容更平添了些神秘色彩。
而这一对视,高山明月,夜色红烛,那人罗翠薄衫,千丝似墨,不施粉黛,不饰一物,纯白的唯恐沾染一丝世间浊气。
而他这些年眼里看过那些形形色色的女子,不过都是行在色欲刀上的庸脂俗粉,可怜又可恨。再加上这几日,羽青的所作所为都点点不落的落进了他的心里。
夜楚云的心里突然就痒了一下,漏跳了一下,看的有些呆了,一时忘了眼下的光景。
而羽青看清了那人是夜楚云后,突然想起了那日跪在他前面苦苦哀求的那个姑娘。她心里觉得这大半夜的,即便这人不是淫贼,八成也不是什么能见光的事情。想到这,原本还心有歉意的羽青,十分嫌弃的白了夜楚云一眼,就准备回去睡觉了。
“哎,你……”夜楚云急忙阻拦。
羽青又很有礼貌的回过头来,稍微提高了点声音,小声喊道:“夜深人静我只是出来透口气,我实在无意打断你跟……朋友的……幽会。抱歉。”
“不不……不,不是。”
夜楚云没来由的有些小慌乱。他着急解释,更着急羽青还没听解释就要回房间。一时情急,摸到袖子里一颗南珠,手上一用力,便飞过去直接敲中了羽青的穴道,羽青瞬间僵在那里。
“你……你……”
“啪”又一颗南珠敲了她的哑穴,敲完了还蹦蹦跳跳的滚到了风台边上又掉到了山下。
羽青脑海里闪过一串又一串粗话,耳朵听着响,眼瞅这着滚落下去的南珠,莫名觉得有些心疼。
夜楚云脚下一借力,一个起落就到了羽青的临风台上。看羽青穿的单薄,他随手解下了自己的披风,裹在了羽青身上。顿时,属于这个人身上特殊的幽香一下子就窜进了羽青的鼻子,弄的她的鼻子痒痒的。
夜楚云看了一圈,似乎又觉得有些不妥,便把一旁的屏风扯过来,横在他与羽青之间,他接过她手里的灯笼灭了放在了她脚边,然后在后面的茶桌旁坐了下来。一扭头,恰好羽青的身形在屏风上投上了一个淡淡的拉长的影子。
“你话太多,每次都不听我说完。”夜楚云懒懒的靠在栏杆上,双腿恣意的抬起来放在了茶桌上,修长的眼睛微微眯着,心里慢慢的反复描摹那屏风上的人影。
“有什么可讲的,我才懒得听。”羽青心里说到。
“你肯定懒得听吧?”夜楚云眼尾拉出了一点点笑纹,“可是你又动不了。”
羽青内心简直在咆哮。
“刚才是我的心腹,依云。她只是来跟我交待些事情,并不是你口中的什么幽会。”
“什么事情非得夜深人静说?真是欲盖弥彰。”羽青心里不停的腹诽。
“选择这个时辰呢,是因为白天人多眼杂,而且吧,我身边总有人监视,我不喜欢。”
一阵静默。
夜楚云觉得这样的自言自语当真是有点无趣,又跟羽青商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