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不死不灭(1 / 2)
橘政宗端坐在原地,目光垂下来看着距离自己近得能削掉睫毛的锋刃,鬼魅般的锻钢纹在刃夹绽着复杂迷乱的纹路,这把名为“神切”的长刀确实不愧对它的刀铭。
“……为什么不避?”源稚生沉声开口。
“因为问心无愧。”橘政宗脸上的表情一如既往地温和,他就这么盯着源稚生,像是在某个午后扮演完他的清洁工角色后来到皇的居所和源稚生聊闲天的那些日子里一样。
源稚生甚至能闻到这个老头白色和服上淡淡的被太阳晒干的温暖的味道,清晰得如同往昔重现。
“怎么了?稚生,你的呼吸也乱了啊。”橘政宗微笑着,用两根手指夹住了“神切”的刃尖。
“……你真了解人心啊,赫尔佐格,你知道我的心在犹豫。”源稚生的脸色阴晴不定,“你到底是谁?你是赫尔佐格的死士,还是赫尔佐格本人?”
“我谁都不是,我就是橘政宗,我是养大你的橘政宗。”橘政宗笑得很欢快,像是什么日本街头的煎饼流动车后面的撑锅老师傅一样和和气气地盯着你,“稚生,杀我之前有什么想问的吗?老爹我尽量回答你啊。”
橘政宗陷入了沉默,他想了很多的问题,但是赫尔佐格肯定不会回答,所以他只能问出那个心底里藏得很深但是又无足轻重的小秘密。
“我和稚女的生日到底是哪天?是你带生日蛋糕来的那一天么?”他轻声问。
“我不知道你们的生日。赫尔佐格一个月制造一批试管婴儿,所以我只知道你们出生的月份。一个月有上千个您和稚女这样的孩子出生,但绝大多数都因为基因问题早早被销毁了。”橘政宗说,“那天我带着蛋糕去,只是想带您和稚女离开日本。”
源稚生忽然看不懂眼前的老人了,他难道真的演入戏了吗?他不会真以为自己是个在好好养儿子的父亲吧?
“稚生,其实我确实想过当你和稚女的父亲的。”
橘政宗的笑脸缓缓平静下来,像是在回忆往昔,“那时候我知道赫尔佐格到了日本,我就想带着您和源稚女离开日本,忘记蛇岐八家,忘记皇血……但您拒绝了,您成为了皇。”
“但那时候我怯懦了,我没有把握带着您逃离赫尔佐格的掌控,我也没有当好一个父亲的勇气……稚生,我确实罪孽深重啊。”橘政宗缓缓低下头,他的表情再次变得紧张,“我的女儿绘梨衣,她多美啊……可她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的呢?”
源稚生敏锐地察觉到了橘政宗身上的异样,猛地抓住了他的肩膀,低声怒吼:“你在说什么?!你是不是想起来什么了?!”
“1991年12月25日,圣诞节。
那一天我带着你和稚女离开黑天鹅港航向日本。
我把你们从保育舱里抱出来,你们兄弟俩嚎啕大哭,在北冰洋寒冷的海风里我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橘政宗抬起头,他的脸狰狞如恶鬼,“我忽然觉得自己很疯狂,我竟然想要养大你们……我真的可以做到吗?”
“这就是你想到的东西吗?”源稚生手中的刀刃垂下去,他的眸子变得幽深而无奈,“赫尔佐格,你赢了,我已经下不去手了……”
“为什么?”
“你身上是老爹的味道啊,就像那些看夕阳的日子里你做完瑜伽时一身的阳光。”源稚生喃喃着,他灵敏的嗅觉里那些阳光晾晒的味道太真实了,让他的心也不由得悲伤起来。
“稚生,你太善良了,这样……是无法身居高位的。”
这句话悠悠传来,源稚生的瞳孔猛地缩到了极小。
阳光的温暖气味消失了,橘政宗身上所有的味道瞬间消失在感官里,源稚生猛抬头想要去看清对面坐着的老人,却感觉到身后袭来的劲风。
“皇”的反应速度自然不可能让这样明目张胆的袭击成功,源稚生旋身舞刀,流水一样的刃光荡开了身后来袭的硬物,源稚生定睛去看才发觉那是一只握着金色骨刺的嶙峋手掌。
戴着能剧面具的老人就站在自己身后,他拔出自己暗金色的肋骨扭曲变形为锋利的骨刃,背后则张开了嶙峋的骨翼,脸上的赤色公卿面蠕动着露出微笑,像是在扮演荒鬼的邪神。
源稚生这一刻脑中闪过了无数个念头,但是当他察觉到身后又有锋锐的危险袭来时源稚生才意识到橘政宗在做什么。
刚才的橘政宗确实在吐露内心的秘密,所以他才能那么坦然那么从容让源稚生打心底里犹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