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2 / 2）
“我猜猜，你手中的门票应该是仿制的，为了让他相信门票的价值，你特意挂在二手交易平台上，那些立马来问价的人应该你请的水军吧？”
水军，女孩莞尔，这个称呼让她不自觉发笑。
她在脑海中幻想老韦一个人操作多部手机，手忙脚乱的模样。
“但我并不了解你们这里的”雷蒙德顿顿，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情况？可以告诉我后续的发展吗？”
老人虽然头发花白，但是精神矍铄、彬彬有礼，丝毫没有在年轻人摆架子的模样，他是真诚地请教自己，这让女孩多少放下了一些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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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我国的《治安管理处罚法》，黄牛卖假票，情节轻微的，由公安机关处十日以上十五日以下的治安拘留，可以并处一千元以下罚款。黄牛卖假票涉及数额较大的，构成犯罪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并处或者单处罚金。”女孩如数家珍。
“接下来的事就简单了，我们的人会假装有意购买他出的门票，转账拿到门票后，再以有人仿造、倒卖高价门票牟利为由报警。他本身就有前科，够他进去喝一壶的。”
说罢，女孩拿出手机，动动手指，“你看。他竟然给三张门票挂上了12元，贪心不足蛇吞象。也好，涉案金额越高，吃的牢饭越久。”
“就这样？”
“就这样，你还想哪样？”女孩轻轻撇嘴，不满地问。
有意思，女孩所讲的话和雷蒙德的认知相反。如果她没有撒谎，那在整个过程中，她和她的同伴根本得到任何利处。
骗子不图钱，图什么？
“王先生的原名叫什么？”
“陈闵，无业游民，靠小偷小摸为生。”
雷蒙德继续问，“从放线到收网，我想花了不少时间吧？”
“两三个周末，孙小姐做放线的人，主动在一个地下赌场接触他，说有一笔快钱，但缺个合适的合伙人。”
“roper。”
“什么？”
“在英国行话里，我们把放线的人称为‘roper’。”
女孩给了雷蒙德一个奇怪的眼神，“看来你还挺懂。”
如果她知道自己就是大名鼎鼎的骗术大师雷蒙德·康纳肖，会是什么反应呢？
雷蒙德和蔼地微笑，“你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在咖啡厅兼职的？”
女孩点点头，眼前的老头比她想象得还要内行，像是前辈对着后辈谆谆教导，先前的警惕姿态慢慢放松下来，双手自然地搭在桌上。
“策划一个短期的骗局会耗费不少心思，但你们并没有从中获得多少报酬，我很好奇你们这么做的理由。”
一听这话，女孩不自觉地笑出声来，悦耳的笑声如清脆的银铃，“老头，你是不是觉得悬赏也是我们编出来的？”
话里有话呀，“嗯？难道不是吗？”
对面的人笑着摇头，“悬赏是真的，不过唐总夫人是假的，价钱没有那么高，小狗也不叫糖豆。对吧，可乐？”
听见自己的名字，乖乖趴在一旁假寐的白色毛球端正地坐起身，小尾巴摇得快要起飞。
原来如此，没想到一个简单的经典骗术竟然能被年轻的女孩玩出花来，雷蒙德更加感兴趣了，他说道：“然后呢？”
“可乐确实是有钱人家的宠物，不过它不是走丢的，是我们趁那家人把它放出来的时候，在监控盲区把它抱走的。那家人爱狗如命，在社区附近贴了很多寻宠悬赏，3万元。待会儿我会把它还回去，你以为我们白干呐？”女孩笑起来，眉眼弯弯。
“你们的主要目标是陈闵吧？小狗应该只是附带的计划，我很好奇你们这么做的理由。”
“没什么别的理由，单纯看他们不爽。”
“哦？”
“先说陈闵吧，我告诉过你他是个无所事事的小混混，为了搞钱什么都干。偷手机、偷电脑、收保护费。你知道我最讨厌什么吗？”
女孩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玩弄别人的信任和同情。那家伙前段时间竟然诈骗到独居老人身上去了，专挑子女不在身边、伴侣逝世的孤寡老人。假扮成保健品的推销员和老人套近乎，你也知道，很多独居老人都很寂寞，想找个人说说话，一来二去，等获得老人信任后，就假装自己临近月底业绩不够，向老人们卖惨。老人们心一软，想着反正自己岁数大也需要保健品，就花大价钱买了屁用没有的废品。”
“你怎么了解得这么清楚？”
女孩两手一摊，“上一个被他骗走了35元的是我室友的奶奶。钱一到手，那家伙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最搞笑的是我室友告诉老人她被骗了，老人还坚定地维护那个畜生，说什么那个小伙子这么善良，一定是家里有急事才联系不上云云。”
真是可恶，雷蒙德厌恶地皱起鼻子，“我想，这种情况报警也没用吧？”
“你说呢？老人们又不会线上交易，都是现金交易，还是老人们自愿的。”
“那可乐的主人呢？”雷蒙德用手杖逗玩可爱的小狗，“他们又怎么惹着你了？”
“惹我？你不要误会，我连他们的人都没有见过。”
“哦？”
“哼。有钱找小狗，没钱拿给被狗咬伤的小孩，警察上门就装聋作哑。让他们出出血，不是理所应当的吗？”女孩皱眉，冲空气翻了个白眼。
先前雷蒙德还当她是迷途的小太妹，靠四处行骗谋利，自己本想劝劝她，迷途知返、金盆洗手。
听了她的解释，老人喜上眉梢。
“当代的‘侠盗罗宾汉’。”他称赞道。
“噗——”没控制住，女孩一口果汁喷出来，洒了一地
“咳咳，你不要说得那么肉麻。我只是为了好玩。你总不能去欺骗普通人吧？骗那些辛苦工作、辛苦生活的老实人的钱，我的良心过不去。”
她没有说谎，她很享受在和行骗对象的交锋中来回试探的刺激，偏而自己十分擅长猫和老鼠的游戏，这种快感让她欲罢不能。
她继续说：“再者老实人也不会上当，他们不相信不劳而获，不相信天底下有免费的午餐。而且”
雷蒙德几乎是抢答：“而且正直的人往往没有几个钱。”
这个世道就是这么讽刺。
一老一少默对视一眼，两人苦涩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