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兴、亡,皆是百姓苦(1 / 2)
距离沙堤十数里外,前军副将敏锐的察觉到水流变得逐渐湍急,水中鱼兽也正在朝下游逃窜,似乎身后有什么恐怖的东西在追赶。
“二三子注意,不要解开缰绳,等第一波浪潮过去,吾等再顺流而下!”
副将虽然不是楼船士出身,但也算得上是经验丰富的老将,对于该如何布置水战也有自己的心得。
第一波浪潮汹涌澎湃,且前方水域并不宽广,被如此一冲,船容易撞岸、触礁散架。
因此第二波浪潮最适合出击,既能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又不用太过于手忙脚乱。
一切几乎如他所预料的那样。
唯一有些措手不及的地方在于命令的传达。
洪流涌过,噪音太大,下达命令的声音被压住。
不过这也好解决,激昂慷慨的战鼓声一响,众将士皆明白自己该做什么。
避开第一道洪峰后,大军斩断缰绳,浩浩荡荡冲出渡口,朝着下游飞速而去。
……
诸国联军用来吸引秦军目光的营垒里,英布听着头顶雨落在篷布上的声音,心中七上八下,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他出生贫寒,早年犯法,处黥刑,故又名黥布。昔年到骊山罚作苦役,与其徒长豪杰交通,亡遁江中。
如此经历使得他并没有接受过系统的兵家教育,连本兵书都未曾读过。
他的作战方法,就如同项羽一样,凭借自己独到的战略眼光雷动风举,后发而先至,离合背乡,变化无常,以轻疾制敌。
甚至他和龙且就像小号的项羽。
正因如此,英布才格外相信自己的感觉。
“不对,不对劲,一定是有哪里出了纰漏。”
他猛然站起身,朝着帐帘走了两步,刚想掀开帘子,就感觉脚下的大地在发出颤抖,一股惊天动地地轰鸣声从南方传来。
“战马?战车?”
不可能啊!
你就算是万乘之国,将战车全数拉出来,也不可能有如此声势。
“不会……”
不会运气这么差,撞见地龙翻身了吧?
他脸色一白,快步掀开帘子往外看去。
全营上下基本都在与他做相同的动作:走出大帐,南望。
冰冷的雨夹杂着雪砂打在他们的脸上,可这些人仿佛都陷入了呆滞。
英布望着南方,原本略白的脸色刹那间变作了惨白,按在腰间剑柄上的手止不住颤抖。
南边已经化作了汪洋。
浑浊的洪流携带浮木、树枝,浩浩荡荡朝着营垒奔涌而来。
“跑!跑!跑啊!”
英布双目圆睁,疯狂在叫嚣,唤醒身边的士卒。
当然他也没有这么大公无私,喊了两句之后,转身就去找寻自己的战马。
现在靠两条腿已经不可能跑过洪水了,只能寄希望于四条腿的战马能对得起它多长出的两只腿。
营垒刹那间好似活了过来,乱做一锅粥,有人甚至为了争抢战马而大打出手。
英布也管不了这些。
在天威面前,人力是如此渺小,甚至连迟疑都不敢迟疑一瞬。
就在他骑上战马的那一刻,第一波洪峰到了。
在秦军面前坚不可摧好似龟壳的营垒,此刻却脆的像薄纸,被洪水席卷着浮木一冲就垮做碎片。
一顶顶帐篷、一杆杆旌旗大纛被撕得粉碎,之前尚在大打出手的士卒此刻已然被洪水吞噬,不知所踪。
英布也不例外。
他的战马真的白长四条腿了。
好在他出来得匆忙,没穿铠甲,且水?不错,勉强能在洪水中挣扎着沉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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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他出来得匆忙,没穿铠甲,且水?不错,勉强能在洪水中挣扎着沉浮。
或许是命不该绝,他攀上一根浮木,死死扣住,总算得到了一口喘息之机。
“此、此天威也,果真如鲁君(项羽)所言,吾等是败于天威,而非章……”
他感慨的话还没说完,远处便有一艘艘挂着秦军旌旗的楼船顺流直下,浩浩荡荡,哪怕在洪水中也依旧井然有序,丝毫不像是临时起意。
“这、这……”
他想到了一种可能,心脏颤抖,眼中一抹惊诧浮现。
拦水筑坝的战术虽然少见,但并非没有,英布之前只是不敢往这方面去想。
可如今……
“咚咚咚——”
秦军在擂鼓,这是进军的号令。
同时,秦军副将还命令麾下士卒大声呼喊:“降者不杀!”
“上将军有言:此战乃肉食者之间为利益而进行的博弈,尔等黔首皆是无辜之人,何须为了他们的利益而搭上自己的?命?
战败投降无需愧疚,吾等将会好生对待俘虏……”
这句话喊了数遍,却无一人应答。
河面上仅剩下少数没穿甲胄的士卒,大多数甲士早在第一波洪峰到来时,便已经葬于河中,再也浮不起来了。
如今还在勉力支撑的士卒听了这句话,忍不住悲从心头起,泪水自两颊流下。
他们想活命吗?
这是肯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