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 会见（2 / 2）

卜遥心想，你是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你，不用在车间里打螺丝，所以说话就可以这般轻描淡写，如今你这身家，可以吃着馒头想蘸白糖蘸白糖，想蘸红糖蘸红糖。

由于对打螺丝深恶痛绝，卜遥要羡慕的人还真多，每当看到运动员在台上纵情一跳，接着就有奖杯拿到手，卜遥想到的是：真好，她（他再也不需要进工厂打螺丝了；每当看到电视剧里，有演员在嚎啕大哭，卜遥的第一个想法仍旧是：真好，他（她能嚷这一嗓子，当然是不需要再进工厂打螺丝了。

卜遥说：我知道，你对我了解得很彻底，可是以我的能力能为贵公司做什么呢？

恭铭说：你放心，我们请你来，当然有事可做，我们公司不养闲人。

卜遥问恭铭：为什么选择我？你怎么知道我能胜任？难道因为我足够……

说到这，他也只能忍心将自己的话搁浅，因为他实在不清楚自己有什么优点，也从未对自己身上的优、缺点作过一次全面盘点，他于是他想到家乡正对外大肆宣传旅游资源，介绍中有写着：这里的人民朴实勇敢、不畏艰险、勇于开拓、热情奔放。

他掂量了一下自己，悲哀地发现，自己身上竟然没有一样是与这些优点沾边的，不仅如此，自己的德行反而与这些词组相去甚远，真是对不住家乡父老乡亲啊。

恭铭倒替他答道：因为你够普通。

卜遥说：这倒没错，可是像你们这样的公司不是会优先聘请清华北大牛津剑桥的优秀人才吗？

易兴答道：可是有些工作并不非得需要名校骄子不可。

卜遥想，那倒是，比如端茶送水下楼取物之类，就不需要什么高科技人材。

他于是脱口而出：你不会招我来做清洁工吧。

恭铭说：做清洁工？你……我们这里的清洁工是专业保洁公司派来的，他们都受过专业培训。

恭铭话语当中的停顿，让卜遥浮想连翩，同时也让他一阵难过，他该不会说我不配做清洁工吧。此前就听到过一位做仓库文员的姑娘说：如果能进铭域，即便做个清洁工也是光荣的。

只听见恭铭补充说：如果只是要请一个杂役，那只需要一个电话，我也不必如此大费周章。

听到此，卜遥内心宽慰不少，进铭域来做清洁工，或许只是那位姑娘的终极梦想，可是对于一个大男人来说，既使进总统府做清洁工，无论如何也激不起豪迈的气概。

恭铭接着说：普通人其实是被放错了位置的天才，你相信这句话吗？

卜遥说：我可以怀疑吗？这句话我以前是相信过，可是你一旦在车间里打个十几年螺丝，你就会开始怀疑这句话，我已经认命了自己这辈子就是打螺丝的命，你非但不能扼住命运的喉咙，反而被命运的枷锁紧紧套牢，动弹不得。

恭铭说：你要相信，你不仅能打螺丝，也能做任何事。

卜遥想，可这句话太踏马中听了，假如我是你的母亲，我在教你说话的时候，一定先教你说这句话。

恭铭接着说：你要知道，你既然来到了这里，纯属偶然，现在站在我面的可以是任何人，我指的是那天刚好失业的人，一天失业的人可不是个小数目哦，尚拾嘉据统计过，你辞工那天全国范围内有1618万人失业，创全年新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