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书生(2 / 2)
三人言谈几句,小道童与老和尚的形体终是支撑不住,渐渐消散,老和尚叹息一声,道:“今日一别,怕再无相聚之日了。”
小道童同样叹息:“要是有酒就好了。”
白衫书生指了指老和尚,笑道:“他可是不喝酒的,当年你我二人合力做局,他愣是滴酒未沾。”
“哈哈……哈哈……”
此言一出,三人相顾开怀大笑,老和尚摸了摸光秃秃的脑袋,道:“若有下次,老僧破戒,定当与二位畅饮,不醉不休。”
“可惜……再无下次。”小道童神色黯淡。
白衫书生轻笑一声:“天作壶,地当杯,雨为酒,清风万里即是我,总有下次。”白衫书生躬身作揖,“二位,保重,待我启蒙结束,日后二位见他如见我,定要多饮几杯。”
老和尚双手合十:“阿弥陀佛。”
小道童打了个稽首:“自该如此,当是大善。”
言落,二人化作点点星光,消匿在了天地之间,白衫书生一动不动,凝望良久……良久过后,白衫书生伸出右手,两指作剑状,轻轻点在书案正中泛黄的书卷上。
白光闪烁,密密麻麻的文字夺卷而出,一分为二,排列在书案上空之中,白衫书生隔空又是一点,空间涟漪阵阵,似有雨滴声传出,文字起起落落,两幅流动的画卷映入眼帘。
左方画卷,夜深人静,林毅静静地躺在简陋的木板床上,昏迷不醒。
右方画卷,婴儿落地,哇哇的哭声回荡在清雅的阁楼之中,起名林毅。
白衫书生右手再作剑指,只见一道白芒沿着指尖陡射而出,涌入空间,然后消失不见,与此同时,左方画卷中,一道白芒破开空间,‘咻’得一声钻入了躺在简陋木板床上昏睡的林毅的额头。
“但愿苍生心皆正,不辞道消化尘埃。”
白衫书生喃喃地说着,随即席地而坐,全神贯注地端详着眼前两幅流动的画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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旭日东升,暖洋洋的阳光洒在流动的小河河面上,碧光粼粼,栽在小河两旁稀稀拉拉的柳树,成群成群的麻雀站在树梢上,蹦跶个不停,叽叽喳喳叫个不止,催促着迟迟不起的赖床人。
小河下游,水面渐宽,水流缓缓,水位幽深,远远望去,好似一片碧绿的湖泊。
两岸边,距离小河五十尺开外的地方,林林总总屹立着几十座茅草屋,或两座或三座被高高的栅栏围在一块,圈成了院落,两两院落之间,往往离得很远,少说也有二三十尺。
鸡鸣阵阵,此刻已过卯时。
小孩还在睡觉,他们的爹娘早早起床,提着镰刀纷纷下地,路上若是遇见旁人,便笑着打几声招呼。
上了年纪的老人家,在这忙碌的秋收时节里,却也帮不上家里的忙,闲来无事,索性提着鱼竿鱼篓,拎个小板凳,坐在岸边悠哉垂钓,若是有所收获,也能在今天的饭桌上添点荤腥,或者等到某天赶集,托人送到几十里外的小镇上,挣点铜板……
各样人做着各样事,各样事诱惑着各样人,却也祥和安逸。
村落的东北,一座很是破旧的小院,同样破旧的茅草屋里,昏睡的林毅终于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
“吱……吱。”
木床微微晃动,林毅扶着床头缓缓坐起,怔怔地看着这莫名熟悉的环境。茅屋不大,中间摆着一张落满灰尘的方桌,桌上放着一个木箱,两个板凳,除却这四样暂且可以称之为家具的家具外,别无他物,显得空空荡荡。
“这是哪?为何……熟悉、好熟悉……”
林毅喃喃地说着,黢黑的眼眸,悲伤升腾而起,这一刻的他,已然顾不上考虑是谁救了自己这样的问题,他起身穿上放在身旁、同样不知是谁留下的衣物布鞋,向着方桌走去,轻轻地抚摸着满是灰尘的方桌、木箱、板凳,林毅悲伤更甚。
他不知道他为何这样,此刻唯一的感受,就是难过,很难过。
推开房门,温暖的阳光落在身上,林毅却是感觉不到,他怔怔地看着杂草丛生的小院,如行尸走肉一般默默地四处走着,没有路线,没有目的,偶尔伸手,抚摸着院中的一切。
“啊——”
额头上,一道白芒陡然亮起,一闪而逝,林毅没有察觉,头脑很痛,宛若千蚁噬咬,好在只是瞬间,与此同时,一幅幅断断续续、却又清清楚楚的画面自林毅的脑海中接二连三地出现……
昏暗的茅草屋里,灯火闪烁,神色憔悴的妇人忙前忙后,在历经一番有条不紊的收拾后,妇人终于坐了下来,笑着说道:“毅儿,以后这里就是我们娘俩的家了,怎么样,还习惯吗?”
站在凳上擦桌子的孩童抬起脑袋,嘿嘿一笑,笑得很开心:“娘,这里挺好的,至少没人欺负我们,也不用再看那些伯伯婶婶们的脸色了。”
“毅儿,从现在起,你要切记,以后不管是谁问你,都不要说我们是林家人,就说是从南方的小村落逃难来的。”
“嗯,不过……娘,我得换个名字,不然就露馅了。”
妇人伸手抚摸着孩童的脑瓜,夸赞道:“毅儿真聪明,那以后娘就叫你……”妇人顿了一下,认认真真地想了一会儿后,说道:“就叫你木羽,羽毛的羽,怎么样?”
孩童乖巧地点了点头:“娘,对不起,要是我能修行,您就不用受苦了。”
“傻孩子,这怎么能怪你呢。”
看着如此乖巧懂事的孩童,不知是想起了什么,妇人的脸颊上流露着心疼,她起身轻轻地将孩童抱在怀里,哽咽道:“怪娘……是娘不好,小小年纪,就要你遭这么多的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