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春闺（二）（2 / 2）

新科进士们好一番忙碌，出席礼部的琼林宴，再谢恩，再绶官，再拜师。。。。。。

繁文缛节不再一一赘述。

这期间发生了一件意外之事，不过有惊无险。保洲所属直隶省今科共考中进士37人，遥遥领先其他省。传胪大典当晚，直隶省在京会所内灯火通明，官员们和众位新科进士一起庆祝，觥筹交错，人声鼎沸。这是一场隆重的庆祝活动，更是一次新旧官员相识攀援关系的良好契机。

芝澜和几位同科向诸位官员敬酒叙话，一轮下来，称不胜酒力，坐在一边歇息。

一位年轻人端了酒杯走了过来：“蔡兄，别来无恙哦”

芝澜立即起身，端起桌上的酒杯，举杯回敬。嘴里说着问好之类的套话，脑子里却是一片空白。因为这个人她根本就不认识。

而此人看到芝澜的全貌之后，也是稍微愣怔了一下，随即道：一别三载有余，蔡兄越发的丰神俊逸了。

芝澜虽说和表哥长相相似，但毕竟不是同一个人，何况还隔着男女差别。芝澜在女子中属于身材高挑者，和表哥身高相近，但身材要纤细得多。五官脸型更柔美，皮肤更光洁细腻。乍一看，不太熟悉的人可能一时会认错，但是非常熟悉的人是瞒不过的。

参加宴会之前，芝澜提前搞到了一份参加宴会的官员和新科进士名单，又跟蔡伯一一确认表兄蔡斌曾和那些人见过面，那些人有过交往，那些人关系密切。并且将每人的基本情况诸如籍贯家世甚至大致样貌癖好，默默熟记于心，以保证在接下来的见面中应付自如，不会出什么纰漏。可是，这位虽然也穿了新科进士的服饰，但是芝澜大脑中却没有任何此人的信息，蔡伯从未介绍过这个人。

他主动过来打招呼说的话，不像是初次相识，而更像是相熟的老朋友过来叙旧。如果自己太过冷淡，反而会引起对方的疑心，但是也不能太过热情，自己对他一无所知，万一露出破绽，那麻烦可就大了。

这么一想，芝澜只能继续假装喝高了，醉眼迷离，口齿不清的和这人扯些天气宴席菜谱之类的闲话应付。

这人道：“三年前，蔡兄和李兄季兄等雪亭相送的情景，犹在眼前，有幸得诸位仁兄银钱相赠，我才能安心攻读，有今日的金榜题名”

芝澜一听，赶紧打断他的话：“小事一桩，不值一提，兄能中榜，凭得可是真才实学”

唯恐他再继续说下去，自己这假冒的要露出破绽。

芝澜随手端起桌上的酒壶，眯起惺忪醉眼细细把玩，又指给这人看酒壶的独到之处：“这执壶真是妙啊！看这做工至精，壶身线条流畅，雕刻五福捧寿活灵活现，质地虽是青铜，可色泽可与黄金相媲美。龙为壶嘴鸳鸯做把手，今天不止这酒好，琼浆玉液，这执壶也是世间极品呀”

这人有点意外：“蔡兄向来不喜宴饮之乐，没想到对酒具如此喜爱，深得其精妙之处，讲起来如数家珍，佩服佩服”

正聊得不知所云，又一位新科进士走了过来，这人也是刚刚认识的，此前已经见面叙过话，是定州举子郑子毅。

“哎哟，赵兄，好久不见，一直都在寻你，没想到躲在这里和蔡兄叙旧”

“呵呵，恭喜郑兄高中，在下刚和蔡兄聊几句，来来来，咱们一起共饮畅谈”

三十七位中榜进士中，只有一人赵姓。赵奇志，安阳人，家境贫寒，据说曾在亲朋好友家借读多年。既然蔡伯未曾提起过此人，想来和表兄交情一般。芝澜在脑中迅速回忆起这个人的生平简历，作出简单的分析判断。会试之后，芝澜曾偶然有机会一览众位贡生的生平简历。虽然只是大致浏览一遍，但是芝澜记忆力惊人，凡看过的文字过目不忘，且能熟记于心。

没想到的是，他和郑子毅也相熟。保不齐，这里还有他熟悉的人。

好在，刚才他没有识破自己。但是，只要知道了他是谁，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处理多了。

回到客栈，芝澜向蔡伯询问，蔡伯想了半天，说好像是有过这么一件事情。

那次，蔡伯真好有事没有跟蔡斌出门。回来听蔡斌讲，今天他们几位同窗一起去雪亭送赵奇志去了。赵奇志家境贫寒，没办法继续读书，要去外地投奔亲戚，期望获得亲戚的帮助继续攻读。他们几位学友还凑了一些银子给他做盘缠。蔡斌自己出了二十两，蔡伯还埋怨蔡斌太过实诚，二十两银子放在平常人家，也是一笔不小的支出呢。但是，这位赵奇志和公子蔡斌交往不多，蔡伯从未见过面。这样一说，芝澜心里稍安。

住在客栈的举子同时有两位中了进士，这在同喜客栈可是开天辟地头一遭，冯掌柜大喜过望，在店门口张灯结彩，将芝澜和范增光的名字着人用大红纸写了张贴在店门正上方，在“蔡斌”两个字上面醒目的标注了“探花”二字，以示客栈的喜庆和荣耀。

刑部大牢，昏暗潮湿的监舍，担心父亲认出自己，芝澜离牢门远远的站着。

几个月不见，父亲已须发皆白，形容消瘦，昔日那位叱咤风云的大将军已经不复存在。这样下去，年迈的老父亲怕是坚持不了多久。

她不敢把实情告诉父亲，谎称自己是受他人之托，前来转送宋家亲戚捎来的衣食。

父亲一改往日的豪迈之气，对赠送衣服食物的亲戚千恩万谢，人在难时，还谈什么昔日的尊贵荣耀。

看到老父如此卑微小心的致谢，芝澜心如刀割。放下衣食，不敢逗留，匆匆而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