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大理寺卿府上原配夫郞孕吐严重变成娇软小夫郞(2 / 2)
三更灯火五更鸡,正是女儿读书时。
她用功,正君高兴,两家母父瞧着她如此上进,自觉门楣有望,也很是欣慰。
然而,科考不是努力了就一定能成功的。她自十岁起便随着母亲在地方官任上居住,母亲所任的地方,全都是比较偏远的地方,鲜少有人文荟萃之地。她们当时所住的乐州就是毗邻玄武边境的近边之地,州治乐水县距离界牌关只有两个时辰的马程。这样的地方,长于用兵,短于习文。她想从这里起步,角逐朝廷科考的名次,很难。
第二回参加科考,她再次落榜了。
这一年她二十一岁,正君二十岁。
她和她的母父面临一个选择,要么把她送往人文荟萃之地,比如江州。江州有个著名的绿舟书院,里面的师傅都是中过进士的饱学之人,她如果能够过去读上两年书,必有长进,竞争下次科考,大有希望。要么干脆让她留在家中,每日里多与正君绸缪恩爱,好让正君早些怀上女嗣。二十岁,是极好的年华,姚天人称宜女之年,错过了,可就不再得了。
这是个很难做的选择。她既想要与正君喜得爱女,每日相伴,心里头又放不下前程。
尤其是两次科考失败,让她心里憋着一口气,总想要把这个面子挣回来。
更何况谁家女儿不盼着金榜题名,青云直上,出将入相呢?
她自幼也算聪明伶俐,也曾心怀远志,企盼着能够佐圣主开太平,建立千秋功业,被万民敬仰祭祀,即便是再喜欢正君,再重感情,也不会愿意被闺阁绸缪束缚住了手脚。
妻夫同心,正君自然是懂她的,虽然舍不得她远行,却也哭着为她准备行囊。泪水一滴滴,染湿了包袱,浸透了被褥。
她一走就是两年,正君痴痴期盼,劳燕分飞的日子,当然不好过。
她也懂,奈何忙于读书,连书信都难得给正君捎上几封。正君也怕扰她心神,乱她心智,便有千般思念万般柔情,也全都自己收起来,夜里随着泪水吞咽,不让一丝幽怨飞到她身边。
两年时光易度,对她来讲,不过是从二十一岁到二十三岁,到第三次参加科考的时候,也只有二十四岁,仍旧是青春少女,活泼可爱,前程无量。
然而正君却从二十岁到二十二岁,再到二十三岁。最适合怀孕的宜女之年就这么荒度了。
辛巳年科考,她终于金榜题名,尽管她只是十几名进士中的一个,当年的状元是后来的左相江澄。但不管怎么说,终究是踏上了仕途。
往后的几年,她很受朝廷器重,不过数年时间就做到了大理寺卿,执掌一朝法宪。
与之相应的是正君始终没能够怀上身孕,家里的母父开始忧急,甚至开始劝她纳房侍宠。
她自然是不肯的,青春岁月的两情相悦犹在眼前,她如何能做那负心的事?
然而再好的感情也抵不过岁月无情,她三十岁那年,母亲和父亲双双染病去世。父亲在去世之前同她讲,此生最大的遗憾便是没能抱上孙女。母亲病中同她讲,还是希望她将来能够纳一房侧室,生个女儿,承继叶家宗祀。
死生之大,她第一次经历,被打得晕头转向。
还是正君哭着帮她应答,道是绝不让叶家在她这一代绝嗣。
送走母父,她很是过了一阵浑浑噩噩的日子,正君心事如山,却是什么都没说,每日里陪她身边,给她足够的安慰,等着她恢复元气。
这年丁亥,正好是科考之年,绍州才子齐苗金榜题名,之后被分到大理寺做小官员。
若无母父的临终之言,她可能对这齐苗也不会如何动心。
可是有了母父的话语,再看这年轻的才子齐苗,她就止不住地欣赏、心悦。
她把自己的心思没有告知齐苗之前,先同正君讲了一番。
正君心头酸涩,然而还是很贤惠地表示了同意。甚至劝她当年就去绍州下聘,就算是有孝在身,不能即刻迎娶,次年成婚也是没人敢置喙的。宗祀为重,孝满百日,纳侍成亲,在姚天时俗中是很正常的事。
她知道正君的意思,母父言犹在耳,正君心上的担子比她只重不轻。
但她还是不想过快成亲,一是想为母父守孝三年,二是也想多同正君度一段只属于彼此的温馨时光。
到了己丑年,正君催她前往绍州下聘,所有的聘礼全都由正君亲自准备,凰朝高门大户纳侧室,历来聘礼不过是几百两银子,她的正君却照着千两往上给她安排。
她有些不解,正君却同她言道,人家齐苗是才子,是进士,是男子官员,她不多出些聘礼,人家凭什么给她做侧室?
彼时男子官员尚不如现在有气候,她不大以为然,但想起齐苗那耐看的小脸、柔软的身段,便认同了正君的安排。十月里她前往绍州下聘,临走之前抱着正君在姚天女神像前发誓,此生只纳齐苗这一个侧室,便是不幸仍旧没有女嗣,她也认了,绝不再纳第三人伤正君的心。
正君颤抖着吻上她的唇,把这句话记在了骨头里。
次年庚寅年,五月二十日,花开似火红,她迎娶了大理寺主簿齐苗。齐苗与她成亲后,便按照男子嫁人后需专心服侍妻主的旧例辞官。彼时她三十三岁。许是觉得她老了,许是不满意只是个侧室,许是不甘心自己的前程就此被毁,齐苗在六月中旬与将作监丞林瑶私会,让她丢尽颜面。她气愤不过,拿刀砍伤了林瑶。
朝廷御审此案,她面临着一个选择。这齐苗怎么办?
按当时的朝廷律法,齐苗应由官家发卖。
可是她心里虽怪齐苗不守夫道,却有些舍不得齐苗去受苦。在她心中同齐苗犹在新婚,彼此尚未情投意合,她哪里能舍得这新婚的才子夫郞流落到民间百姓家做个什么小郎侍儿受尽折磨?
正君更是记起她在姚天女神前发过的誓言,劝她以宗祀为重,仍旧将齐苗带回来。
她心中本就犹豫,正君这么劝,她自然也就听在心里了。
到得见驾之时,她和正君同声相应,如出一口,愣是把齐苗又接回来继续做侧夫。
这之后齐苗倒是踏实了许多,没多久就给她生下了女儿。
本来这日子过得也算美满,她和正君都不是性情苛刻的人,虽然她做不到毫无芥蒂,却也从不为了旧事磋磨齐苗。正君更是看在齐苗诞下女儿的份上,对齐苗多所回护,侍儿们婢女们有谁敢说齐苗的不是,被正君知道了,该罚罚该骂骂。
齐苗生下女儿,虽未算在正君名下,正君仍旧对小娃视如己出。齐苗在叶家日子过得不能算极顺心,但也绝对算不上差,更因林瑶的夫郞顾珃公子是个爱妒的男儿,把林瑶管束得死死的,齐苗也就对林瑶歇了心。她见齐苗比以往踏实了,也不怎么约束齐苗了,去岁更是求得明帝恩许,让齐苗能够在修书处当差。齐苗不在家中的日子,正君便把女儿接到自己房中住,很是享受了一番天伦之乐。
一切都挺好,直到正君亲自养育小娃养久了,越发动了慈父之心,前去柔仪观拜神。
她一开始欣喜若狂,可是好端端的正君因着身孕,变得憔悴虚弱,每日卧床不说,脾气也不像以前那么宽柔和气了,动不动就要赌气任性,她也觉得有点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