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回光返照（1 / 2）

昨晚那一场战斗，虽然在黑夜里看不真切，但看到现在躺在地上的这些躯体，几乎每一个身上都有可怖的巨大伤口，断臂残肢也随处可见，可想而知重骑兵冲锋的巨大威力。

通常，重骑兵的战绩都是大胜数倍甚至十倍于己的敌军，从而往往成为扭转战役乾坤的关键力量。而昨晚，却是数倍于对方的重骑兵冲击没什么防护可言的轻骑兵，想必卫伯玉下令披上全身重甲的时候，也已经想好了就是要去发泄一把，出出一口恶气了吧。

处月的脚步越来越小心，李承寤知道她看似平静，其实心中必定也还是会有很多波澜，毕竟还只是个十六岁的小姑娘。

终于，在阳光已经有了明显暖意的时候，处月发现了沓失力契利的身体。

他还有一口气。他斜躺地上，半边脸贴着地，露出来的半边脸上眼睛睁得大大的，嘴微微张着，一只手深深地插入被血浸透的泥土里。一道长长的伤口从颈侧延伸到肋下，肉翻开着，伤口深处已可见骨，但已经不再流血了。

处月在他身边跪下来，小心翼翼地翻过他的身体，轻轻地把他的头枕在自己的大腿上。

契利的喉咙里发出一丝细微的喘息声，或许只是肺里残留的一些空气被挤出来掠过声带时发出的一点声响。

原本贴着地的那只眼睛已经完全被混合着血污的尘土糊住了，另一只眼睛瞳孔还没完全散开，对光线的刺激似乎还有一点点反应，但他应该是看不见处月了，就算是还能看见，李承寤也怀疑他此刻的弥留状态，还能不能认得出任何人。

真的只剩下一口气而已了。

看他的伤势，应该是落马之后被冲锋的骑兵顺势用刀劈过，刀势自下而上，肋部说不定当时就被劈断了几根骨头，但真正致命的显然是末尾划过颈边那一下，只是刀锋轻轻带过，但颈侧的大动脉已经无可避免地被挑破了。

应该说这一刀当场就要了沓失力契利的命。他能坚持到现在还留着最后一口气，李承寤觉得已经是不小的奇迹。但那也只是靠着体魄强悍而已，如果他不是像处月那样修炼有什么特别的功法，那到此刻神魂也早已经散掉了。

处月扶着他的头，替他清理脸上的血污。

“你知道吗，我六岁那年刚从长安被带回族里的时候，根本不适应早原上的一切，衣食住行都是大问题，吃不下饭，睡不好觉，不会骑马，还要被别的小孩子指指点点，与此同时还要努力修行我师父替我打基础的那些功法，要背诵冗长的教义经文，现在回头想想，我自己都不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每天晚上都在被窝里偷偷地哭。”处月在这时候，忽然向李承寤说起童年往事。

李承寤心中轻轻叹息，也不回话，只是静静地听着。

“只有契利，”处月说到这里，抬头看了李承寤一眼，然后低下头继续说道：“只有契利，所有族里的小孩子里只有他会主动来亲近我，经常来看我，带些他自以为是美味的食物，教我骑马，教我辨别湖水和泉水有什么不同，教我他知道而我不知道的一切。在那个时候，这个比我大几个月的小子，似乎无时无刻都精力充沛的活泼小子，他就像是我的光，是他伴我走过那段最黑暗的时光。唯一遗憾的是，他对关于长安的一切都不感兴趣，所以我并没有什么可以教给他的。”

处月脸上露出了微笑，她歪着头看着契利那张已经没有什么生气的脸，再一次抬头看向李承寤，说道：“你知道吗？在我十岁以前，我都是心中笃定，将来长大了一定是会嫁给他的。”

李承寤动容，他也不再袖手旁观，蹲下来握住了契利的手腕，眉头紧皱，一丝真气强行渡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