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2 / 2)
所谓打招呼,也就是去找各科室的主任一起抽根烟。可能意义不太大,但对我们来说,却是足够了。一根烟、一盏茶的时间,也就是一个临床医生一整天休息的五分之一。当他能抽出这样的宝贵时间来陪你抽上一支烟,足以证明他对你认可的态度。
我们满载而归,倒也不是因为我和老赵的能力出众。而是在大家的心理都存在着共同的尊敬,对这个行业先驱的尊重。
黄昏时分,我开车载着吴小花去接孩子和他母亲。
“你是,吴小花?”
“是我呀!”小花对燕子说,“哎呀,小宝都这么大啦。来,给阿姨抱抱。”
刹那间,一股寒意从我的背脊往心脏蔓延,一双冰冷的眼睛正在凝视着我,从车外到副驾。大力的手拧巴着我的大腿,她一边拧我一边回应吴小花,“哦,我记得你,我和老王结婚的时候,你喝醉躺我们婚房的那个。”
小花没出声,但我大概是能察觉到她此刻的心情。
双方很不愉快的样子,我深叹一口气说:“燕子,算了。我们去主任家悼念,别不愉快。”
她把手从我大腿上拿开,眼珠子看着车反光镜,有些泛红。我不知道她竟然这么在意吴小花,如果知道,我大概不会让吴小花上我的车,至少现在的我是这么想的。
黄昏不再等待刺眼的太阳,黑白照难以阐述灿烂的人生。
悼念馆接待我们的女人,眼圈微红,脸色铁青,双鬓花白,“你们来了,里面坐。”
我们一行人礼拜过后,坐了下去。人很多,我们不是唯一到达此处的人。有院长、书记,还有一些陌生的面孔,却并不见那个做完截肢手术只能在轮椅上的病人。
也不见那个主任出钱做的瓣膜修复手术的孩子……
也许是没通知到,大概是不知道吧。
显然,离去的时候,不会带走任何,也包括属于他的名誉。我不觉得心痛,因为这个世界所有医生的哀悼都是这个样子。
院长讲话,很深沉,由感而发。没有那细长可恶的演讲稿,让他的陈述更加轻松,更直击人心。
掌声响起来,是主任的妻子讲话,她只说了一句,“下辈子的我啊,绝对不会再嫁给医生这个行业的人,我啊,就只想好好过日子。”
她显得很累,走下了台。
在我身边的她流下眼泪,我们都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我拉起她的手,她哭得更厉害。回到家已是深夜,她还是不理我,我觉得我应该解释。
在我正在酝酿情绪的时候,电话响了起来,是小李打的,我看着闪烁的屏幕,不想接。
我就此停止了酝酿,伸手滑动着屏幕。内容很单一,差不多就一句话:有急症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