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哑巴(1 / 2)
王猛回到家的时候,家里的女人们已经将牲口圈好,袅袅炊烟升起。
刚一进门,就碰到一个身着皮袍的女人,女人拎着水桶要出院子,王猛笑着打招呼到:“大婶,打水去啊。”
女人叫王云,三十出头年纪,身材健壮,面色有点高原红,浓眉阔眼。
部落里的小不点里有个叫巴根的,是她的儿子,巴根意为结实的木桩。她的丈夫在部落遭受袭击时英勇抵抗,搏杀而亡。
“是啊。”
王云看着王猛,笑着回答。
但当她看到跟在王猛身后的邋遢男人,却是一愣,有点忐忑的小声问到:“是浪人?”
“应该是,看看吧。”王猛面色平静。
所谓浪人,就是流浪在草原上没有归属任何部落的人。王猛被收入部落前,就是个浪人,或者说是个流浪孩子。
这些人要么是部落迁徙中走散的,找不到部落。要么是犯错被部落赶出来,或者部落被灭逃出来的。
部落里的三婶叫乌沐珠,就是浪人的后人。草原人与王朝人不同,他们大多没有姓氏,所以乌沐珠并不姓乌。
王云索性不去打水,把桶往门边一放,跟着王猛就走进部落。边走边回头看,又问到:“没问题吗?”
王猛思索着,答道:“这事儿得问问二婆婆,我也拿不准。”
“不行就干掉。”王云神秘兮兮的小声说。
王猛也不知道怎么办,他也没接触过几个浪人。
部落吸纳浪人,是为了壮大部落。
一般小部落都接受浪人,多一个人,部落就多一分在草原上生存的资本。
草原上最大的规则就是没有规则,一切安全来自于群体,部落越大,越安全。
但也有些部落接受的浪人,是其它部落派来探查敌情的。最终的结果可想而知,要么被别的部落劫了营地,要么被别的部落吞并。
接纳浪人,是利益和风险并存的行为。
二婆婆正低头坐着,手里拿着一个大锥子,戳着一张羊皮。
其实这种活计她做起来很吃力了,部落里的人都不让她做,但草原上女人都是劳作一辈子,怎么闲的下来?
一家人过得好不好,从来不只是看男人能赚多少,女人的活计更加磨人,有时晚上还要在羊油灯下做很久。
王猛走到二婆婆身旁,跟她说了一下浪人的事。
二婆婆抬起头,看着正站在院子门口的男人。她眯着眼,身体前倾,仔细的观察。
王猛招招手,让男人走过来。
男人黝黑发红的脸上带着憨厚的笑,朝着二婆婆弯腰作了一揖,然后就跪坐在二婆婆面前,低着头,一动不动。
这是对部落首领的礼节。
草原上的人一般不讲礼数,但看到其它部落的首领,为了避免被杀,还是要行礼作揖的,跪下以示臣服。
二婆婆放下手里的活计,身子更努力的向前探出,伸出右手,撩开男人垂在脸前的头发。
她用右手的中指在男子的眉心点了三下,这一般是长者对后辈的祝福。
她声音沙哑的问到:“年轻人,你打哪个部落来?”
男子抬起头,看了看二婆婆,用手指了指张开的嘴巴。
王猛站在一旁,在男子张开嘴巴的一瞬间,他浑身一颤。
男人嘴里赫然只有半截舌头!
二婆婆和王猛对视了一眼,脸上俱是惊讶的表情。
他的舌头被人割了!
不过这其实不一定是坏事。他既然是哑巴,那应该不是其它部落派来的。部落人大多不识字,所以哑巴很难传递消息。
识字的人,对部落往往都有用处,不会被轻易割掉舌头。
对于现在的图赫部来说,任何一个部落的入侵,都可能给他们带来灭顶之灾。
收一个哑巴,还要好过收一个正常的浪人。
在女人们的忙碌和孩子们的嬉戏中,晚饭终于开始了。
桌子上放着一盆色泽金黄的焖烧鸡,还有一盆奶豆腐,一盆饼子,每人面前又有一块煮的烂熟的拆骨肉。
哑巴作为新来的人,拘束的坐在桌子的最下首。他看着桌上的几个女人,有点不好意思,低着头腼腆的吃着。
草原上的女人性情比较开朗,几个女人嘀嘀咕咕的聊着笑着。
其实大家都知道,过几天会在女人中选一个许配给这哑巴。这是规矩,相当于男人入赘进部落,防止男人对部落有二心。
他虽然是个哑巴,但不影响劳动,又是入赘进来,不会欺负自己的妻子。
因此在缺乏男人的图赫部,这哑巴反而显得有些珍贵。
王猛吃着饭,打量着哑巴,不禁暗暗点头。
“这人能在草原上独活下去,应该有些本事!”
“从体态上看,跨宽腰细,平时应该经常追逐猎物;手臂粗壮,应该有膀子力气;皮肤粗糙,应该是在野外生存久了,风吹日晒导致的。”
能够在草原上度过一个个难熬的夜晚,应该是心性坚韧,很懂草原雪山的生存规则。
二婆婆看着大家叽叽咕咕的说话,她从锅里捞起个大块鸡肉,放在正埋头吃的满脸油的巴根的盘子里。笑着看向王云,问道:“阿云,巴根快1岁了,你有什么打算吗?”
王云听到这里,脸“腾”的一下红了。
她知道二婆婆是替她考虑。她在几个女人中年纪最大,又带孩子,她最需要一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