柒片·半影南山,入愿齐天(1 / 2)
童一的火焰式教学虽有成效,但需要很多创意与精力,且耗时较长。
童一是亲哥,所以有这般耐心,但毕竟他也有自己的学业,无法将太多的时间给到童生。而在学校,老师更不可能这般教学。现在的孩子大多比以前的人脑子要聪明很多,上课所要学习的内容也比以前难,加上小学生一周只有三天去学校,另外两天在家上网课,老师不可能为了照顾笨学生而将每个知识点都细致地讲。所以,真正想要童生的成绩得到提升,是一件很难的事,学会一个知识点,对别人来说可能只需一两分钟,对她来说两个小时两天都不一定。一些孩子会在周末继续学习,而童生像一匹长了翅膀的野马,总是到处乱飞乱窜,见不着,捉不住。即便是参与上课,大多时候心也是飘走的。
全家为了童生的课业真是煞费苦心,就拿背诵诗文来说,童生总是记不住。由于童生喜欢听优美的旋律,作为音乐老师的童卄深就为童生将要背的诗文谱了优美的曲,于是好记很多。这一招倒挺有用,就是比较费脑,每当编不出新的旋律时,童卄深便将一些耳熟能详的音乐混合起来,以匹配诗文的字数。如果有一天童卄深成了出色的作曲家,那童生可以说是功不可没。后来,老师因背书之事找过空埃米与童卄深,童卄深这才意识到自己疏忽了一件很重要的事。童生背诗词文章,以旋律为辅虽易记住,但断句以及音调时常不对。比如“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童生背出来就是“原(音调三来(音调一姹(音调二,紫(音调三嫣(音调二红(音调一,开(音调四遍(音调三似(音调二,这(音调三般(音调二都(音调一,付(音调一与(音调三断(音调二,井(音调三(音调二颓垣(音调一。”
从那以后,童卄深就无计可施了。
童生最不爱背书,而督促童生背书这件任务,多是由空埃米负责。童生经常会想,如果能把知识做成糖葫芦、烤串、薯片以及其它各种美食就好了,这样的话,她绝对可以像哥哥一样无所不知。有次,童生叼着铅笔,铅笔上下摆动,她幻想着知识烤串,只要吃掉就能直接学会。童生在想:数学是烤年糕,语文是烤猪蹄,常识是烤土豆片,历史是烤肠,科学是金针菇,体育是体育是什么呢?什么东西吃了之后会让人变的强壮健康?恩,那体育就是糖葫芦吧。不靠谱的童生,半天过去了,一直在瞎想,什么都没记住。何止没记住,还把自己给想馋了,一会想吃这,一会想吃那。最近童生经常想,如果知识可以遗传就好了,那样的话,生来脑子里就能有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姥姥姥爷以及各位祖宗们脑子里知识,自己就不用学了。
童生为了不学习,还练就了各种忽悠本领。老一辈人的老一套话术难忽悠新一代人,但新一代人的新鲜话术很容易忽悠老一辈人。童家最好忽悠的当属於则,不过,童生的小心思往往会被童一揭穿。
这此,作为新一代人的童生用起了老一套话术:
童生不想做数学题,心生一计:“奶奶,你知道爱因斯坦吗?”
於则:“当然。”
童生:“给你说哦,爱因斯坦读书时数学也不好,考试才考一分,我可比他考的多,所以呐,就算学不好数学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童一:“别听她胡说,德国是六分制,准确说那不叫一分,叫一等,一等是考的最好的,六等是最差的,比如一百分的卷子,考九十五以上才能拿到一等,堪称优秀。”
姥爷空守柽也曾想过让童生学戏曲,他带童生领略各类戏种的有趣之处,希望能让童一有些兴趣。结果,童生无论如何都爱不上戏曲。后来,空守柽带童生去老朋友们那去玩,主要是让童生了解丰富缤纷的中国传统艺术。结果,童生对耍牙挺感兴趣,可这兴趣只维持了半个月。
童一这边呢,将各种鲁班锁给到童生,并演示了解锁,童生非常感兴趣,可当她自己解锁时一个都解不开。对童生来说,鲁班锁简直比蜀道还难,可她又非常想解开,就这样坐在地上心急抓狂。童一回来看童生解得怎样时,见童生正拿着钻锤砸向五行玄机盒,童一来晚一步,没能救下,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玄机盒被童生搞出一个洞。
作为中医的童戟,见孩子们皆对医学无感,就想培养童生。于是,经常给她灌输救死扶伤的伟大意义,想着她成绩那么差,要是真能喜欢上医学,加上自己的点拨传授,也许以后能以此维生。但童生呢,表示自己不想做伟大的人,那样太累了,有意义又怎样,又不好玩,救死扶伤还是留给那些有志之士吧,她可不想累着自己,她就想吃喝玩乐做个小废物。即便如此,童戟依然没有放弃,他打算先勾起童生对医学的兴趣,有了兴趣就会愿意努力学习将来考医学院。童戟以冰激凌作为听课费终于打动童生,当然,这个听课费是作为老师的童戟给学生童生的听课费。童生每听一次课,童戟就要给童生买两个冰激凌。童戟先是教童生认识各种中药药材,但是,没坚持到一个月就放弃了。因为童生只记住了哪些可以直接食用,哪些不可以随便吃,哪些吃起来味道不错,哪些味道难吃,无论如何都记不住功效。童戟再不放弃就要被童生气死了,而童生如果再这么乱吃,搞不好会把自己给吃伤了。让童戟放弃最重要的一点是童戟意识到童生不适合从医,若从医可能会成祸害,以她的智商不但救不了人,反而会害了人。为了免于发生医疗事故,为了病患,童生还是离医生这个职业远一些比较好。
童生自己没有什么伟大的理想,更别说抱负,她就希望自己能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废物,可以不劳而获,每天吃喝玩乐,做一只闲云野鹤,悠哉安逸过一生。
如果是童一这么想,家人们肯定会予以严厉批评教育,不惜一切扭转他这种废物式思想。至于童生,家人们渐渐认清现实,更多的是希望她能如愿,因为他们太了解童生,人太愚笨,什么材料都算不上,确实是块朽木。虽然童家也不想将童生当“傻子或废物”养,但她除了精神状态与行为大部分时候算是正常人,智力方面实在不堪一谈。也许长大后,真的会是个傻子,当然,那是最坏的结果。学业上,愚笨归愚笨,童家依然没有放弃对童生的教育,哪怕只是一丁点进步,也足以让童家举家欢庆。
目光向前,不论过去,只待将来。
伴着蝉声,夏日愈盛。
童涯的咳疾尚未痊愈,这次咳得比较久,已经咳了三个月。
童涯天天就待在屋子里,她总是坐在窗边看窗外的风景。偶尔会有蝴蝶落在窗前,正好她极喜欢蝴蝶。
童涯:“唉,又飞走了。”童涯希望蝴蝶能多停留一会。
童生:“我有办法,姐姐你等我。”
童生打算叫上了自己的小伙伴们,一起去捉蝴蝶。
钟鳞皖听童生说去捉蝴蝶,就去阁楼找工具网兜,钟鳞皖没有注意到,一只飞虫趴在她的肩膀随她一起进了屋上了阁楼。钟鳞皖找到网兜时,发现了飞虫,于是满屋赶飞虫,想要将飞虫赶出屋去。飞虫太小,正好可以穿过网兜的孔隙,钟鳞皖放下网兜,四处寻它物用以赶飞虫。这时,她看到了电蚊拍,于是跳了两步过去拿在手上,但想了想又放下,她只是想将飞虫赶出去,并不想伤其性命。可是钟鳞皖没能意识到,外面温度过高,这只小飞虫正是为了活命才想方设法进了屋。钟鳞皖再次握住网兜的长杆,继续赶飞虫,一会踩在凳子上,一会爬到桌子上,这时她踩到了小滑板,滑板借了力向前滑,撞到格子柜上,钟鳞皖也随之摔倒,胳膊压到了一个尖叫牛,发出“哞~哞~哞~”的声音。
童生与戴溦一起来到钟鳞皖家,也上了阁楼,她们正看到钟鳞皖摔倒在地,问清缘由之后才明白是为了赶飞虫。
戴溦:“一只飞虫而已,直接拍死得了。”
钟鳞皖:“别,赶出去就行了,别拍死它。”
戴溦:“出去了也得热死,反正它早晚都得死。”
钟鳞皖:“热死?怎么会热死呢?从小到大我们经常在外面看到这种飞虫,没见热死呀。”
戴溦:“以前不会热死,现在不同,现在温度比过去高那么多。飞虫又不像我们可以穿隔热的衣服,皮肤上擦隔热防晒的‘凉霜’,它赤身裸体,受不了外面的。”
童生四处张望一直在找飞虫,并未看到飞虫。
童生:“飞虫呢?在哪里?”
钟鳞皖环顾四处:“诶?不见了,刚才还在呢。”
戴溦:“我猜,是藏起来了,知道要赶它,就藏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
童生:“别管它了,我们去捉蝴蝶。”
三人拿着网兜,刚出门就遇到了杜鸿蒙。
杜鸿蒙说雾森有很多蝴蝶,于是,童生、钟鳞皖、戴溦三人跑了很远的路,来到楼牧镇的雾森。她们捉到非常多的蝴蝶,各种蝴蝶,五个网兜全都装满了。
童生:“已经很多蝴蝶了。”
钟鳞皖:“我们来找四叶草吧,看谁幸运能找到。”
戴溦应声说:“好呀。”
童生:“我最幸运了。”
于是,三人开始找四叶草,很久很久,没有一个幸运者。
童生突然开心地高呼:“看,我的四叶草。”
钟鳞皖与戴溦闻声来到童生旁,原来童生将三叶草的一叶掰开,于是就成了四叶草。
钟鳞皖与戴溦觉得无语又很好笑。
童生:“我厉害吧,哈哈哈哈哈,还能变成五叶草、六叶草。”
钟鳞皖:“说到五叶草,我想起一件好笑的事。”
童生:“快说快说。”
钟鳞皖:“杜续的爸爸的五爷爷杜曹五,你们知道吗?”
戴溦:“不知道。”
童生:“我也不知道。”
钟鳞皖:“知不知道没关系,大家都叫他曹五爷,我是听杜续讲的。我给你们讲,他小时候的压岁钱每年都会丢失。”
童生:“压岁钱怎么会丢呢?”
戴溦:“他们那个年代都是给现金。”
童生:“原来如此。”
钟鳞皖:“直到曹五爷九岁时才知道为什么每年的压岁钱都会丢,原来呀,都被他爸妈悄悄拿去了,哈哈哈哈哈。”
童生:“那他是怎么知道的呢?”
钟鳞皖:“曹五爷九岁那年,压岁钱又丢了,因为之前总丢,他那年分明已经很小心地保护了,可还是丢了,他就一如既往哭天喊地,四处寻找丢失的钱。就在半个月后,那天他去打酱油,路上不小心把打酱油的一块钱给搞丢了,回到家被妈妈训骂了一顿,还挨了鞋底。曹五爷突然就想到,每年的压岁钱加一块有几十块呢,但每次丢压岁钱后,爸妈都跟没事人一样,不生气也不打骂他,甚至有时候还喜笑颜开。想到这,曹五爷就猜测,许是压岁钱在爸妈那,他们因为知道钱不是真的丢,所以从不生气,更不会陪着他四处找钱。”
童生:“哈哈哈哈哈哈,被他爸妈拿去了,哈哈哈哈哈。”
戴溦:“后来呢?”
钟鳞皖:“一开始曹五爷的爸妈不承认,直到曹五爷十岁那年的春节,他故意引君入瓮,将他爸妈抓个正着。”
钟鳞皖讲完,三人大笑。
钟鳞皖:“好在咱们的压岁钱都在谷丘钱袋里,丢不了。”
童生:“就是,哈哈,最喜欢收压岁钱了。”
钟鳞皖:“杜续说他的压岁钱要上交的,都在熊阿姨那。”
童生:“我不用上交,哈哈。就是哈姨给压岁钱不是转账,而是给我一根金条,我只需将金条给妈妈就行了。”
童生的意识里金条相当于礼物一类的东西,并不知金条值多少钱,在她看来金条不能吃不能喝还沉甸甸的,所以没想过自己留着。
戴溦:“啧,真羡慕,我从来没收到过压岁钱。”
童生:“杜续还有没有讲过其它搞笑的事?”
钟鳞皖:“很多,但也有不搞笑的,唉,听着令人难过。”
戴溦:“我想听听难过的。”
钟鳞皖:“杜续爸爸的二婶婶,唉,真想穿越时空去抱抱她。”
戴溦欣喜:“说说看。”
钟鳞皖:“她叫沃鸿鸾,生在大富大贵之家,她爸爸本是经商的,后来买了官,但因贪腐被革了官。一时间,爸爸被革职、大哥破产、二哥入狱、姐姐流产、弟弟被一群混混欺负、妹妹刚满两岁,总之,沃鸿鸾的娘家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本来沃鸿鸾是因为爱情而下嫁杜家,因身份阶级相对较高,所以备受尊重,加上沃鸿鸾本身就为人和善,大度洒脱,很有素养,与大家都处得都很好。几个妯娌中有一人出身贫苦,这里叫她郭婶,郭婶一直对沃鸿鸾羡慕嫉妒恨。她见沃鸿鸾家落魄后,就开始有了底气,好像自己突然比沃鸿鸾高贵了一般。郭婶多次出言讽刺挖苦沃鸿鸾,甚至到处散播沃鸿鸾娘家的事,而且还会添油加醋,编造谣言诬陷。沃鸿鸾从小到大哪里遇过这般,心里甚是憋屈沃鸿鸾的处境越来越糟糕,还发生了很多不如意的事,她开始不敢出门,久而久之,就憋出了病,再后来,人就疯了。”
童生:“好可怜。”
钟鳞皖:“一开始被误会,沃鸿鸾会去解释,但后来发现解释无用。很多时候,一两句话的误会与曲解,需要长篇大论去解释,可是当被误会的人想要打消别人的偏见,竭力为自己去辩解时,却又因说太多而招人烦。渐渐地,沃鸿鸾无力也无心去解释,因为它知道人们要的只是茶余饭后的趣味谈资而已。我讲的片面,杜续当时讲了很多沃鸿鸾的事,反正她从一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富家小姐,被逼成了人人厌烦侧目的疯子。”
戴溦:“唉”
童生:“唉”
钟鳞皖:“唉”
三人都不再打算继续寻找四叶草。
此刻,戴溦坐在地上休息,童生在捡好看的叶子,钟鳞皖在摘花。童生突然觉得脚下很软,像是踩到了屎,她低头一看是条蛇,这已经是她第二次踩到蛇。童生吓得面色煞白,条件反射光速一般跑了很远很远,这速度比得上利剑离鞘了。不知怎的,一时间突然又出现很多条蛇。蛇越来越多,三人被群蛇追着跑,戴溦拿着树枝乱舞,戳不中蛇的要害,钟鳞皖捡起石子乱扔,也伤不到蛇,她们就这样跌跌撞撞满身伤。在慌乱之中,三人跑散在三个方向,最先跑出雾森的是戴溦,她在森林外四处找童生与钟鳞皖,但始终不见。戴溦担心钟鳞皖与童生,于是慢慢靠近雾森,向危险走去。
童生趟过一条水渠,来到收蝉人的蝉箱旁。逃跑过程中,童生不知道蛇是什么时候撤回到森林中,她一直在拼命奔跑,现在实在太累了,她坐在地上,定下心神才发现腿被刮伤蹭伤了。
钟鳞皖看到戴溦时,戴溦正在雾森的边缘,她的腿被一条蛇缠住,钟鳞皖赶紧拿出葡萄袋套住蛇头,紧紧勒住袋口,蛇头虽被控制了,但蛇身在戴溦腿上越缠越紧。戴溦突然拿下自己脖子上挂的钥匙,钟鳞皖看到她将钥匙体掰开后竟然是一个尖锐的利刀,戴溦将并不大的刀刺向蛇身,几刀之后,蛇终于松开了钟鳞皖的腿。
童生抱着一个长木棍赶到时,戴溦刚刚站起身,惊吓之余,戴溦与钟鳞皖看到童生抱着一个约三米的长棍,不由地被逗笑。
戴溦:“这样看,你真是大圣了,哈哈哈哈哈哈。”
三人先去了医院处理伤口,钟鳞皖与童生将受的伤给各自妈妈看,并将遇到的危险细细讲给各自妈妈听,姜隋与空埃米感到心疼又觉得万幸。
姜隋、空埃米:“很疼吧。”
钟鳞皖:“嗯,疼死我了。”
童生:“我头还撞到树了呢,那一下子懵懵的。”
钟鳞皖:“我跌倒坐到了一片破掉的碗碟上,硌死我了,不知道谁扔的,怎么能把垃圾扔到森林里呢?很疼的。”
童生:“我的鞋子都湿了。”
钟鳞皖:“我的衣服还破了呢。”
童生:“流了好多血。”
钟鳞皖摸了下脸上的伤口:“妈妈,好疼。”
姜隋:“别碰它,过段时间就会愈合了。”
童生:“我的指甲盖被树皮给掀开了一块,太要命了,一碰指甲,全身都觉得疼。”
空埃米:“看着都十指连心,唉,太遭罪了。”
姜隋:“怎么突然会有那么多蛇呢?”
空埃米:“对呀,以前也没听说过雾森有蛇。”
钟鳞皖:“是不是那些蛇刚搬家搬去雾森吧。”
童生:“它们为什么搬家呢?”
钟鳞皖:“也许是以前的家不能住了。”
戴溦:“会不会与建地下农场有关?”
作为孩子时,将心事、痛苦或屈辱向亲密的人一吐为快,不是为了减轻什么,而是觉得就该说给她听。这个她,大多是家人,特别是妈妈。
回家路上,童生对空埃米说:“妈妈,我跑得好快,栽到了坑里,还好坑不太深。呐,还有这,应该是在树根上磕的。”
回家路上,钟鳞皖问姜隋:“妈妈,我们杀了一条蛇蛇为什么要攻击我们?我们没有想要伤害它。噢,妈妈,你知道吗,妈妈,溦溦脖子上挂的,我一直以为是个钥匙项链,没想到打开是个小刀,幸亏有这刀,不然不过,溦溦为什么会挂一个刀呢?万一伤到她自己怎么办?”
戴溦回到家,想如钟鳞皖与童生那样讲出今天的事。戴溦给邱皒看自己的伤,说童生的妈妈已经付了医药钱,但邱皒并没有在意她的伤口。戴溦沉默了一会,鼓足勇气将今天的事说出,刚说到去雾森捉蝴蝶遇到了蛇,就听到邱皒说:“你活该,以后要死要活你随便,别说了,我不想听。朋友,朋友,我以前也有很多朋友,现在呢。说多少遍了,你和她们不一样,还非要和她们一起玩,我看二十年后,你在哪?你的朋友在哪?你有几个朋友?”
戴溦不再说话,一如既往沉默着。
童生在回家路上时,童涯正在梦中:她坐在一列长长的透明玻璃车内,路上有许多隧道,每行至露天处,玻璃外壁雨线如小蝌蚪般向下游去。童涯下车时,高抬起脚,然后重重落在积水里,激起重重涟漪。涟漪,是雨将心轻圈展铺,看起来是雨开心,可又像雨在叹息。雨滴落衣衫,左肩有蝴蝶,蝴蝶飞向大雨里
童生回到家后,看到童涯正在喝梨膏,她跑过去给童涯讲起雾森遇蛇的事,讲完突然想起蝴蝶还在森林里,于是想要穿上“游往服”回去拿。
游往服是一种防护服,穿上后,就不会担心被动物或其他东西攻击。
童涯:“别去了,也许蛇是为了保护蝴蝶才攻击你们。”说完,童涯紧接着就咳起来。
空埃米:“也许雾森是蝴蝶的家,雾森里长着很多蝴蝶爱的花,那些花也舍不得蝴蝶离开,所以唤来蛇保卫蝴蝶。别去了,就让蝴蝶留在它们想在的地方。”
童生:“好吧,姐姐,那我给你画蝴蝶吧。”
童涯拿出纸笔,写下:“好呀,顺便将你今天见到的蛇也画下来,我看看是什么蛇。”
空埃米:“丫丫,你一看定能知道是那种蛇。”
童生:“我就一心跑呢,根本不记得那些蛇长什么样。”
童涯:“我们明天去看看吧。”
空埃米:“丫丫,又想出去,你咳嗽还没好呢,不能出去。”
这时,於则走过来,说:“对,不能去,万一再被咬了,危险。”
童涯打开谷丘写下:那等我病好了再去,到时候我们穿着游往服过去,就不用担心被咬喽。
谷丘的模拟语音将童涯写的话说出来。
童生:“姐姐,你怎么什么动物都不怕。”
童涯写,谷丘模拟语音:“因为我喜欢动物呀,所有动物。”
童生:“喜欢就可以不怕了吗?我还喜欢企鹅呢,但我怕鹅。”
空埃米:“生生呀,企鹅与鹅差别那么大,能将它俩放一起说,也是服了你。再说了,你怕鹅是因为你被它啄过,谁让你闲着没事招惹它的。”
童涯写,谷丘模拟语音:“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知道,生生当时拿着胶布要缠上鹅的嘴来着,对吧。”
空埃米:“对,就这事,被鹅追着跑,哈哈哈哈哈哈。”
童涯边笑边咳。
於则抚摸着童涯的后背,说:“遗憾的是没能及时录下来,不然,现在拿出来看看多有意思。”
童生:“哼,天天就想着录我的出丑视频。”
空埃米:“对你来说是出丑,对我们来说是进趣。”
於则:“进趣,哈哈哈哈哈,恰当。”
童一看到不远处桌台上童生的的蜻蜓灯发卡,突然大喜道:“姐姐,我有办法让蝴蝶天天围着你飞。”
说着童一订购了五十只蝴蝶灯。
童生:“什么办法快说!”
童一:“蝴!蝶!灯!反正看起来和真的蝴蝶差不多,到时候设置自由飘游或者随行飘游就行喽。”
童生:“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啧啧啧,哥哥,今天是我最服你的一天。”
第二日中午,童家来了警察,童生因散布造谣被抓去关进未成年监狱“立伈监狱”,十五日后才被放出来。
原来,这谣言缘于於则的一句话。
那日,於则正在看着童生做作业,童生的作业必须有人看着,不然是完不成的。纵然有人看着,也要上演一连串前奏,过程也是斗智斗勇。童生说饿了要吃东西,吃完了又说渴了要喝果汁,童生平时吃喝的速度很快,但一到这时候,就会变得慢悠悠,恨不得一个紫薯糯米丸能嚼一百下。吃饱喝足了又要上厕所,恨不得在厕所呆上半辈子,她是万万不会自觉出来的,往往是被薅出来。等出了厕所,开始做题,又一会头疼,一会眼睛疼,一会肚子疼总之,一学习或做题就会冒出没完没了的伪毛病。
於则知道童生本着家里有梨园,以后生活便可无忧,觉得自己不需要努力学习,长大了不用工作也能活得很好,于是更不爱学习。於则突生一计,想要令童生打消“梨树乘凉”的念头,让她意识到必须好好学习,以后只能靠工作挣钱养活自己。
於则语重心长地告诉童生:“咱家以后没梨园了,被收走了,你肚子里没知识以后是打算要饭吗?”
童生:“收走?收到哪去?别家的梨园也会被收走吗?”
於则吓唬童生:“当然了,所有果树和土地以后都会统一管理,大家一份劳动一份收获。你如果什么都做不了,那就不会分食物给你。”
童生:“不怕,我还有哥哥呢,有哥哥在,我肯定饿不着。哥哥是顶天立地好男儿,脚踏地球大地,头顶整片天,哈哈哈哈哈,就算天塌下来,有哥哥顶着,再说了,天怎么会塌呢!”
於则意识到,梨树底下好乘凉,没了梨树,还有童一。对童生来说,童一就是一座大山,有取用不尽的资源,就算童生一生什么也不做,也能背靠此山安度一生。
於则:“就只想着靠你哥,你也该学学书儿,多看看书,不求你提早进大学,至少争取这个小学别再留级了”
童生:“真不知道是谁发明的学校?没有学校多好,人就不用了上学了。我就想每天吃好吃的,到处玩,这样活着才有意思嘛。”
於则无奈着:“你呀你个小废物”
童生:“当个废物简直太美好了,我要一辈子做小废物,反正我有哥哥,我哥那么厉害。”
於则:“唉真拿你没辙唉,可怎么办啊,你就想一辈子留级呀。”
童生:“这不怪我,是考试太难了,试卷但凡题目少一些,再简单些,我也能升学。”
於则:“又扯你的歪理,行了行了,做题,继续做题”
童生装起瞎子,但她忘了瞎子不闭上眼睛也看不到,只见童生闭着眼睛,双手摸空於则见怪不该,看着童生演戏。
童生:“奶奶,奶奶,你在哪里?奶奶,我看不到了,我是不是瞎了啊呀,如何是好,我看不到题目了,没办法做题了”
於则:“看不到了是吧,来,奶奶给你读噢”
於则正读着题目,童生妥协地睁开眼睛。
一如既往地,童生磨磨蹭蹭做完作业。
於则骗童生国家要收回果园土地的事,她自己只是随口吓唬童生,没当回事,但却被童生记住了。这夜,童生将国家收土地的事告诉了不少同学,因为网络的发达,一时间竟给传开了。
童生的同学是得的妈妈储平簪:“老公,我觉着得得刚说的是真的,你别忘了,说这话的人可是童生,估计她们家是从苏州那得来的消息。”
是儒:“不可能的事,绝对是小孩说着玩的,就算有什么变动,庆老也一定会守口如瓶,一切只待官方公布。”
储平簪:“嗯,说的是,庆老的人品都知道,他老人家不可能将那么大的事先散布。”
是儒:“小孩子随口闹着玩,别当真。”
是得与童生是同班同学,是得、储平簪、是儒这一家三口曾参加过童生的生日,生日宴上是儒认出仇知(苏契小儿子苏追的老婆,仇知的外公仇谋是庆亥的姑表哥。是儒是个媒体人,只是听闻过庆亥这个人,但并不认识,更没实际见过。之所以知道仇知与庆亥这一亲戚关系,是因为仇知曾随外公仇谋参加过庆亥儿子庆瞻沅的婚礼,是儒在网络上看到婚礼照片后,出于好奇也出于职业病,对照片上人员的身份都有过搜索确认。
关于谣言,智者自然可辩,但这世间,愚者的八卦心从来难按,他们出于好奇也十分乐意,能将一只小气球吹成一座山。气球山飞到了天上去,巨大的阴影笼罩着昂首的人,等到被刺破时,气球山嘭得一声炸掉,大家一哄而散。会有人将气球的碎片捡去,用自己的想象力缝缝补补,因凭不服,编着不符,对真相加以抗议,对智者加以蔑视。也不知为什么,一个个人明明看着不傻,但每当谣言起,愚者总比智者多。一万张口中,九千九百张天马行空添油加醋,还剩一百张,无论如何澄清,也难被听。
一夜间,土地将被收回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被辟谣之后,警方很快查到此谣言出自一个小学生之口,最终找到了童生。
童生在狱中抄写完成一遍刑法后,交了一篇自己的“法誓”这才出狱。法誓一般分两部分,前部分是自我反省,后部分是宣誓从此守法,不再行违法之事。
一天又一天过去了,童生还是贪玩的老样子。
开学后,童生果真被划进伊宁班。
伊宁班位于伊宁,分为小学班、初中班以及高中班,等于是将每个学校的差生渊薮集中教学,伊宁小学班是面对小学留级生特设的班级。与伊宁班相对的是江南班,江南班没有小学初中高中之分,全国共两个,分别设在苏州与太原两个城市。江南班里全是智力超高以及成绩超优的学生,可不分年级,只分学识。在江南班学习过的学生大多早早就能步入大学学堂。
童生在伊宁班学习了两个月后,增了272分学识,同时,也认识了很多好朋友。学渣与学渣在一块,交流就是顺畅,而且共同话题也很多。
这次月末,童生被同学康婴邀去家里玩,一进门,童生就注意到墙上的一幅很大的画。童生觉得很面熟,但就是想不起在哪见过。这幅画是《卡戎穿越冥河的风景》,童生在苏宅见过。
在康婴家里,童生第一次见到半影机器人。
半影机器人本该如影随行,无奈因伊宁班曾经发生过机器人为了守护主人而聚集“斗殴”事件,以致学校明令禁止半影机器人入校。
半影机器人是仿人机器人,需要定制。初代半影机器人是救生机器人,创造它的人是胡平,胡平的儿子胡晨与小伙伴臧领开在河边玩双双落水,胡平将他们救上岸时,胡晨已亡,而臧领开捡回一条命。如果能多一个施救者,胡晨就有生还的可能,可当时只有胡平一人。十一年后,胡平造出了半影机器人,初衷便是用于救生,后来增了医护功能,再后来,增了文化知识艺术修养等如今几经迭代,半影机器人的定位是陪伴成长,做最亲密的朋友以及最忠实的保镖。每个半影一生只服务一个人,也只忠于一个人。一旦信息绑定之后,它就将如同人的影子一样,终生陪伴守护。不仅可以记录其人生的点点滴滴,有些半影还可以随所关联的人一起长高。半影机器人的无微不至要甚于父母亲朋,它能够对人的各种状态随时掌握,也就是说,半影机器人是世界上最了解所关联人的存在。半影机器人除了本体,还有一个微小分身,称为“光就”,是一种鸡蛋大小的飞行机器人,与半影共享信息与数据。当然,光就不飞的时候,可以放在肩膀上、头顶或者口袋里等方便之处。
康婴的爸爸,名叫康左余有,是东北人,妈妈名叫危渡,是广东人,他们在武汉读大学时相识相知相恋,毕业后第二年便结婚。康婴出生后,因一场乌龙他们才知彼此在血缘上是堂兄妹,而危渡一直以来的堂兄危濂才是养育康左余有的康粱与向荣夫妇的亲生儿子。原来,危濂与康左余有在哈尔滨一家医院出生后因护士的疏忽而错位。危渡与康左余有实在深爱彼此,也就看开了,不过,康婴自出生起就体弱多病且智力低下。
康左余有与危渡工作比较忙,平日都是康婴的奶奶富咏与姥姥窦梦因照看康婴。可是,一次疏忽,康婴从楼梯滚下,住了半年的院。自那时起,康左余有与危渡就为康婴定制了半影机器人,名叫南山,意为愿康婴长寿。自从有了南山无时无刻的保护,康婴再未受过伤。南山,不仅是一个很温暖的朋友,还是非常棒的随行医生、解惑老师如果发现康婴心率血压等变化失常,会随时提醒并做出预判与处理;如果康婴突然晕倒,会马上呼叫急救;如果康婴走累了,会变成轮椅,供康婴坐下休息或坐在上面继续前行;如果吃药时间到了,会拿出药与温水给康婴;当康婴遇到难解的题,南山就是最耐心的老师
当然,如果康婴与别人一同落水,南山也只会救康婴,无论别人离南山多近,南山亦熟视无睹,无论别人多需要南山的救援,南山也会不管不顾。是的,半影,只救主人,它的世界只有主人一人,旁人亦飞尘亦空气,亦不存在。
半影机器人与服务大众的保姆式机器人不同,它有个“心脏”,当机身损坏到无法修复的状况时,只需将心脏拿出放进新的机身即可。在经济条件允许的情况下,人的寿命决定半影机器人的寿命。
南山,属于早期的半影机器人,那时价格不菲。贵当然有贵的道理,它力气很大,可以举起一座房子,它身手矫健,智慧灵活,它还有审美、有学识,更重要的是它有昂贵的“心脏”。初代半影面世时,地球上可以合成其心脏的资源极少,自然贵重。
了解了半影机器人之后,童生也想要一个,可一问价格,当场愣住。
童生:“一个半影机器人可以吃一辈子的冰激凌了。”
童生作别康婴,回家路上,一直在想着半影机器人。回到家后,刚进家门就嚷着要买半影,虽然平时童生想买什么空埃米基本都会满足,但这次被空埃米拒绝了。
空埃米:“生生啊,近两百万买一个机器人,你以为家里的钱是梨树上结的吗?”
童生:“难道不是吗,树上结梨子,梨子卖了可不都是钱嘛。”
空埃米:“妈妈可不是开玩笑,这次真不能给你买。”
童生:“妈妈你不爱我了,以前我想要什么你都会买给我,现在就要个机器人而已,怎么就不能”
空埃米:“那可是两百万,太贵,你别想了,就算一百万也不会给你买,何况两百万。真是把你惯坏了,对钱一点概念都没有。”
童生几经央求不得空埃米松口,就一直气呼呼的,晚饭时候一句话都没说。童生对半影是路上想、吃饭想、睡觉想,就连夜里做梦都是康婴的南山。
后来在学校,童生见到康婴,康婴问童生可买了半影?
童生一脸哀伤:“看来我想要拥有半影比登天还难,不对,登天下海都容易了,应该是比遁地还难,比!遁!地!还!难!呐!”
康婴:“我听爸爸说,现在半影比我那时买的要便宜些。”
童生:“唉,两百万的东西再便宜能便宜到哪去,能便宜一半吗?唉就算便宜一半,我妈也不一定给我买。”
然而,又过了一个月,再次回家时,童生看到杜续也有个半影。一开始杜续呼叫她去家里看机器人,童生还想着机器人随处可见,满大街都是,有什么好看的。当童生看到杜续的半影时,惊掉下巴。
童生:“你爸妈发财啦?”
杜续:“啊?大圣你说什么呀,发什么财?我咋不知道。”
童生:“半影啊,我在同学家见过,可贵了。”
杜续:“不贵呀,噢,我知道了,你同学应该是买得早,以前贵地要命。”
童生瞪大了眼:“现在多少钱?”
杜续:“我的只要七万。”
童生:“才七万呀,啊哈,有戏,我稍微攒攒钱,自己就能买一个,你在哪买的?带我去看看都是什么样的。”
杜续:“买半影必须监护人或家人陪同以及签约才可购买,我带你去可买不了。”
童生:“还要监护人陪同啊,那也没问题,那么便宜,我妈这次肯定愿意给我买。”
杜续:“便宜?七万块你说便宜?不对,原价是七万六。呐你买的时候,让你哥带着,能便宜好几千。”
童生:“我哥?”
杜续:“不是书哥哥,是眠哥哥。我这个本来要七万六,我爸找了眠哥哥,便宜了六千。”
童生:“我哥哥好厉害呀,不过,为什么现在便宜了?”
杜续:“听我爸说是因为在十二万余米深的深海发现了合成半影心脏的材料,有很多很多,所以半影从稀有机器人变成了可大量生产的机器人。”
童生:“原来是这样啊,潜水员太伟大了,哈哈哈哈哈”
杜续:“人家不叫潜水员,叫深海勘测员,我爸说他们还发现了不少其它新物种。”
童生:“新物种,深海的鱼吗?也不知道好不好吃。”
杜续:“你就知道吃。”
这时,钟鳞皖来了。
钟鳞皖:“大圣,今天的头发是你自己扎的吧。”
童生:“哇~你怎么知道?”
钟鳞皖:“因为一边高一边低。”
钟鳞皖说着将童生头上左边的皮筋取下,重新给童生扎头。
钟鳞皖:“给谁起名字?搞得那么神秘,把我们都给叫来。”
杜续:“呐,我的半影机器人。”
钟鳞皖:“我还以为又是给你妈妈养的花起名呢,原来是半影,我来想想啊。”
杜续:“不急不急,慢慢想,想一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杜续向外望了望说:“溦溦和柳彦怎么还没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