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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叁片·故艺偶兴,期愿久长(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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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攸米与童生到枕水居时,孔鄢颇与空守柽依然未回来。

童生每次来姥姥家第一件事就是打开冰箱,这冰箱很大,占了小半面墙,其中有一个区域是专属童生的。这个区域放了各种雪糕、冰激凌以及其它冰制品,平时但凡见到新样式冰品,空家都会及时买回来。两位老人牙齿不行,吃不了太冰凉的食物,这些冰品都是他们为最爱的小外孙女童生准备的。总之,不管童生什么时候来姥姥家,童生的专属区域永远都是满的。

因为从常识来看,吃冰凉的食物对小孩的身体不太好,一开始大家会控制童生食用的数量,但慢慢地发现童生不管吃多少冰凉的食物,身体都不会受到影响。医生也说不上来这是什么原因,只觉得是一种神奇的体质,大家也因此都不再担心童生吃冰凉食物,便放任她去吃。

空攸米拿着童生的画来到厅堂时,正见童生一手一个雪糕,吃得正欢。童生吃完两个雪糕,又拿了一桶冰激凌跑去门外小竹林旁堆雪人。雪人堆到一半,突然一个马卡龙色系的五阶魔方从天而降,落在刚刚堆成的雪人肚子上。童生抱着刚团好的雪球转过身,看到魔方后,本来乐呵呵的童生瞬间皱着眉头撅起小嘴,她从雪人的肚子上拿出魔方四处张望,看到二层露台木栏内的童一。只见童生使出吃奶的力气将魔方向哥哥扔去,结果魔方伴着童一的笑声撞在木栏上,而后跌落下来,在雪人的肚子上又砸了一个更深的洞。童生见此更是气急败坏,正打算冲上露台,这时正巧苏斋的妈妈风哥走过来。

风哥本名叫宰风吟,退休前在警察局大家都叫她风哥,她在家平时也习惯让大家叫她风哥。风哥1975年生,比孔鄢颇小五岁,但因为衣着打扮比较时尚青春,而孔鄢颇是传统的老人样子,所以风哥看起来要比孔鄢颇年轻很多。

宰风吟:“生生,你姥姥他们还没回来吗?”

童生:“嗯,不过说是快了。”

宰风吟:“也差不多,从送到医院也有两个小时了吧,应该快了。”童一一听医院,立刻站起,手扶着围栏,探着身子向宰风吟问明:“医院?哪个医院?”

宰风吟:“还是罔两医院,你们姥姥姥爷都签的罔两医院的家庭医生,可医生一时来不了,所以就直接去医院就医。你们呀,可得多多锻炼身体,你们是没看到,医院里几乎都是老人与小孩,还有一些体弱的。现在环境更不行了,各种呼吸性疾病以及新型疾病频发,你们可得注意点。”

童一:“谢风哥。”

宰风吟欲返家,童生跑上前说:“风哥,别告诉北北姐姐说我来了哦,嘘!”

宰风吟:“好好好,我不说,她这会也没在家,放心玩啊,她要再欺负你,告诉我,我收拾她。”

童生:“我就知道风哥对我最好了。”

童一想到姥姥姥爷未说医院的事,肯定有他们的原因,就没有告诉爸妈,只说是出去找成矣玩,但又怕童生说漏嘴,于是带着童生跑到路边最近的车庭,选了一辆未成年专用的无人驾驶电动车。确定终点为罔两医院后,电动车载着他俩,自行启动前往。

近两年,医院都太忙了,家庭医生几乎都去不了家里,加上人们总会得一些新的病,所以生了病都得去医院。一直以来,童家人都极少生病,所以平时很少关注医院与疾病相关的信息。只有童戟有时会看一些新型疾病相关的内容,在他的守护下,全家都很健康,唯独孙女童涯每年会咳嗽一阵时间,其他人几乎没有生过病。不过,童生为了逃避学习,偶尔会装病,只是演技有些拙劣,很容易就会被识破。

在家人们眼中,空守柽与孔鄢颇身体都很健康,其实他们皆身负疾病,而这些疾病都是在很多年前就可预知的,也算是以前用健康为代价与病魔签下的无形契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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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艺偶兴·片

空守柽与孔鄢颇,都是昆剧演员兼教师,过去大多时间在任教,有时也会在戏曲馆演出。虽然学生越来越少,但他们依然坚持着,想着有一个就教一个。

戏曲,如同一位老人,陪在身旁的人越来越少,“艺术难得赤子心”,好在还有人坚持着,他们就像老人的拐杖,努力着,支撑着,他们的每一句唱词好像都在说:不要倒下,不要倒下

已经很久很久,戏曲逐渐是演一场少一场,人们以为即将消亡,而早些年,戏曲因一位流行歌者莺雏无意间的哼唱竟重新复火。虽不是原汁原味,加了些许即兴偶然的成分,但那旋律美妙动听,婉转清明,正因此,使得戏曲突然得到不少年轻人的喜爱。从此便演一场多两场、三场,在过去,空守柽与孔鄢颇的演出几乎都是局限在苏州,自从戏曲复火之后,空守柽与孔鄢颇想要抓住那次契机,于是同所剩为数不多的戏曲工作者全国各地奔波,不辞辛劳演出只为戏曲复兴。

空家与孔家皆属富足人家,空守柽与孔鄢颇都是自小在养尊处优的环境中成长,他们尘途平坦,从未经历过大风大浪,也极少体会过疲劳困苦。而他们抛下安逸闲适的生活去四处演出与教学,并不是为了钱财与名望,而是因为执着于对戏曲的热爱。自始至终,他们守护戏曲就像守护一个失落的文明,当这奄奄一息的文明终于被更多人看见,他们愿意拼尽全力去拯救去灌溉,让其起死回生,让其继续生长。虽不知是否会长成曾经最辉煌时期的参天大树模样,至少在生长,只要生长,就不会死亡。

戏曲复兴的那些年,戏曲艺术家们从守护者变成了同生者,他们将所有精力与时间都给了戏曲,他们与之同生。戏曲算是幸运的,有太多传统艺术与手艺皆淹没在时光的河流中,成不了主流,老的守护者离世一位便少一位,新增的守护者从屈指可数逐渐变成零星。戏曲的浪潮持续了不到五年,其中有延承也有创新,最终还是难逃沉落的命运,人们再次渐渐失了兴致。好在并未跌地太深,起码观众比之前要多一些,对戏曲艺术家来说,也算聊以慰藉。

在这五年时间里,空守柽与孔鄢颇作息紊乱,精神状态每天同时处于亢奋与极度疲惫之中。过去一直养尊处优的他们,这五年由于过度劳累而导致免疫力急剧下降,虽看着硬朗,但毕竟年岁渐长,一些病症开始显现。疾病就像是多年前无意中在身体里种下的种子,经过长期非健康式生活习惯去灌溉,逐渐生长,如今枝繁叶茂,肉眼才得以看见。空守柽与孔鄢颇本可偶尔演出,以传承者的身份安逸富足过一生,此刻虽身负多种疾病,但他们从未后悔曾为戏曲“拼命”,虽然很辛苦,他们认为值得。能够亲眼看到自己所热爱的艺术复活,并且参与其中,是一件值得自豪的事情。

因为热爱,经久不衰,心经得住时光的晒与岁月的摔,无奈的是,人终会年迈,终将离开这世间。

空守柽与孔鄢颇朝暮为戏曲奔劳,深明戏曲终将消亡,对此她们无能为力,能做的就是用尽力气去延续。他们确实用尽了力气,想尽了办法,包括自己的孩子也当做其中的星火之力。空守柽与孔鄢颇为了戏曲,自私地想要决定两个女儿的命运,而命运,总是令人捉摸不定,它变幻莫测,将看似已成定局顺理成章的事也会被一拳击破。

当所有人都以为空埃米与空攸米将顺承父母的期愿投身于戏曲时,空家来了一位远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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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花雨、离人雨·片

自空埃米与空攸米很小的时候,空守柽就开始培养她们学戏曲,幸运的是她们对戏曲是感兴趣的,空守柽与孔鄢颇对此甚是欣慰。若按此心,空埃米与空攸米的未来必定是与戏曲相绑。

直到有一天,空守柽的弟弟空间带了一位名叫吴维的朋友来到枕水居。

空守柽知道弟弟对人的情爱无兴趣,如今竟然带个女孩回家,这是他第一次带朋友回家,空守柽大喜。空守柽立刻同身在国外的妹妹梁在与妹夫蒯丁壑分享这难得“喜讯”,梁在与蒯丁壑听到后,都非常想立刻回家亲眼见到空守柽所说的女孩。

蒯丁壑是天文学家,梁在是植物学家,他们正在荷兰的“天策宫”参加为期一周的科学论坛,五天后才能回国。但他们的儿子梁梦与女儿蒯弥尔得知小舅有“女朋友”后,游玩的热情瞬间被冲淡,着急着先回了国。

吴维的到来,改变了三个人的命运。

27年6月,七岁的蒯弥尔、十四岁的空埃米以及八岁的空攸米,她们的人生从此脱离父母既定的轨道,与原本可预见的未来不再并轨而行。

吴维是作家,也是画家,笔名无维,她的书类于哲学,所以受众极少,好在她喜欢画画,一直靠卖画为生,吴维最喜欢画叶子,现实存在的以及想象的叶子。

198年,大寒当日,吴维出生,刚出生就成了孤儿,数九寒天中万幸活了下来。

吴维小时候因每年六月身体会自然蜕皮这个罕见病症,导致一直没有人愿意收养她。吴维六岁时被一对老人收养,老人无名无姓,此后,三人住在南太平洋一个名叫“辞渊岛”的小岛。家虽在岛,但并未与外界隔绝。吴维平时叫她们十五与十零,这名字取得很是随意。

名字是这样来的:

吴维被收养的第二天,她问该叫她们什么?

一位各子稍高的老人对小吴维说:“随便什么都行,或者,你就叫我一五吧,叫她一零。”

吴维:“衣物?义乌?”

老人:“月圆之夜的一五。”

吴维:“啊哈,那是十五。”

老人:“叫我十五也行,无所谓,一个名字而已。”

眼睛比较大的老人说:“一零,十十零,十零好听,我要叫十零。”

就这样,两位老人有了名字。

十五十零平时叫吴维未未,岛外的其他人大多叫吴维小无兹或者小尾,之所以叫小尾,主要是因为她总是跟着十五十零,像个形影不离的小尾巴。后来,十五去世,十零也随之结束自己的生命,两人一起深眠黄土,辞渊岛便只剩吴维一人。

十五十零在世时,曾聊过死后关于墓碑的事情:

十零说不需要葬礼不需要墓碑,十五说就用无字碑吧,毕竟没有实际的姓名。过了几天,十五又说,墓碑刻字时可以跟着吴维姓吴,就刻吴十五。决定姓吴后,两人欣喜,达成共识。

三人说到吴字时,还有造字一事:

十五:“吴,一张大口在天上方,它是不是想要把天给吃了。”

十零:“如果真吃了,那岂不就是一口吞下宇宙。”

吴维:“你们说,世界上有没有一个大口,真能把宇宙给吞了。”

十五:“吴算是吧,但它是想要吞下,但还没有吞下,就张着口,是正在进行时,到底能不能吞下呢不知道,所以有可能。”

十零:“我觉得有。”

十五:“未未,汉字中有没有口字里有个天字的。”

吴维:“口里有天?没有,但有口里有元的,家园的园,元与天有点像。”

十五:“估计以前的人没遇着吞天的现象。”

吴维:“就算遇到,宇宙都被吞了,哪有人还能活命,谈何造字。”

十五:“嗯,看来吞天现象只能在我们所知的时间之外了。”

十零:“既然没有,那我们造一个吧,口中天。”说完十零就在半空先写出“天”字,随后在天外圈写了个“口”字,这样,天就在口里了。

十五:“读作什么呢?”

吴维思考着:“嗯读‘han’吧,不是在口中含着而融化的含,是在口中寒着,但随时能从口中再出来的han。就像把天冰封住,寒住,但天能从这冰中出来,天在冰里面是寒的。”

十零:“好,就读‘han’了。”

十五:“这个han美极,宇宙看似沉寂消失,但并没有死。”

十零:“就当是回笼重造,待脱胎换骨之时,新的宇宙,脱口而出。”

吴维:“哈哈哈哈哈脱口而出竟然还能这么用。”

十五:“也像是重生,啊哈,宇宙重生。”

十零:“开心开心,我太喜欢这个han了。”

过了一年,吴维正在画画,十零看着吴维一遍遍用白色颜料将画好的画覆盖,画了一天,最后日落栖海,画面仍为空白。这时,十零突然大喜,对十五与吴维说:“我的墓碑不用吴姓了,用无,无为的无。”

吴维:“啊?到底是我的吴,还是不是我的吴呀?”

十五看了看吴维的画,瞬间明白,给吴维解释说:“哈,十零说的无是空无的无。”

十零:“无!就无了!我死后就姓无。”给自己新寻到一个更中意的姓,十零开心地像个孩子。

十五:“这姓既有也无,真是个好姓。”

此前,也就是半年前,十五与十零曾刻好了一个墓碑,上面是“吴十五吴十零”,此刻正在墙角躺着,十零拿着画笔与颜料,将吴字的口涂去,然后在天的捺尾刻了一个勾,就成了无。

十五:“我也要改成无,不对,如果多下几场雨,口字就会自己出来了。”

十零:“也是,我竟忘了雨的存在。”

十五:“那就刻新墓碑。”

十零:“懒得刻。”

十五:“我也懒得刻。”

十零:“那不刻了,反正姓什么不重要。”

十五:“嗯,用不用名字都无所谓。

吴维:“那还用这个吴姓吧。”

十零双手竖起做ok状:“就它吧。”

十五突然大笑,指着被十零涂改后的字,说:“上口下无读什么,有这个字吗?哈哈哈哈哈。”

十零:“好像没有,哈哈哈哈哈哈。”

吴维:“十零,你这不是给自己起了一个姓,是创造了一个姓,哈哈哈哈哈哈。”

十零:“哈哈哈哈哈,十五、未未,咱们仨把它抬出去,去压着冧花的防雨障,上次风大飞了一片,压着的话就飞不走了。”

冧花,花是五瓣纯白花,花瓣形状像人的手掌,叶片细长,如同一道彩虹。冧花,风起则生,只要有风,就会生长,风在岛上被称作“生风”。冧花,怕雨,雨落则枯,根朽永逝,雨在岛上被称作“离花雨”。冧花是十五十零最爱的花,当时就是因此花而买下了这座岛。

十五:“我都快忘了,前天出岛忘了买防雨布,明天咱们出岛买去。”

这天夜里,又下雨了,三人睡得都太熟,并不知又一场离花雨侵袭了冧花。十五醒来后,阳光普照,丝毫没有雨过的痕迹。冧花枯萎了一小片,就是没有防雨布的那小片。当冧花枯萎,所在的土地就会下陷,十五独自一人去岛上的弈山取了几株活的冧花以及土壤,为塌陷的土地疗伤,为死去的冧花补上新生。

奕山,是十五十零选定的葬身之处。

奕山是岛上唯一的山,由两座距离极近的山组成,这两座山本是一座山,在地球初形没多久,由于地壳运动而一分为三,像是被一把无形的巨斧劈成三块。那时候,地球上无数的山碎裂散布,地下的水迅速向上涌出,使得本全是陆地的地球很快成了水球,整个地球被水团团浸没围住,没有半寸陆地。再后来,万万亿年后,水逐渐慢慢下渗,终于,地球再次出现陆地,成了水陆相合的星球,但并不是最终面貌。数不清多少次变化,无序的循环往复,地球成了现在的样子,但这依然不是最终样貌。奕山在岛边,经过无数次洗礼,被分成三部分的奕山,其中一部分倒向海里。余下的两部分,一部分在岛上,另一部分大半在水中,中间有条水域,但并未与海相连,这条山涧是岛上唯一的水域。这条水,可行船,行至山洞后,有石路,沿石路行可至山台,山台上开满冧花。因上有崖穹,下远水爪,雨不入,水不触,常有风,综此,山台的冧花永生。

吴维将十五十零葬于奕山后,在墓碑上刻下:无十五无十零。并在近旁另立一碑,刻下当初所造的字“口中天”与“口下无”。(注:打字打不出来,所以写了口中天,口下无

十五十零离世后,吴维一人开始了孤独生活。这日,她站在奕山下,望着天空,天色渐暗时,她决定在自己3岁的时候从山崖跳进太平洋,结束自己的生命。

此年26年,吴维26岁。

无比寻常的一天,吴维躺在石板上,看流星飞落,她的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奇怪的想法:流星,也许是交通工具,太空宇宙中有其他生物以及人类肉眼看不到的生物,它们会乘着流星去旅行流星已尽,夜空回复往常,夜还长着,吴维画了一幅画:有很多小束的光,像是飞来也像是飞去,光上有站立的、席光而坐的虚影,像正面,也像背面。

空间是个摄影师,总在路上,他的时间都给了风景,总是毫不倦怠地去见大江南北、世界各地的风景,他决定拍完了世界,就出家遁入空门。

空间喜欢拍纯粹的自然风景,他觉得,那么美的风景,人不必入镜。

此年26年,空间29岁。

无比寻常的一天,空间站在热气球中望着辽阔又微渺的大地,然后将口袋里刚刚捡来的叶子撒下去他脑海中突然出现一景,他想将自己想象的画面拍下来,于是他后来捡了很多叶子,他试了无数次,终于,飞翔的叶片定格在相机里。

吴维的流星画与空间的飞叶摄影,境象相同,看着就像同一个瞬间,唯一的不同是:流星在白天,飞叶在夜晚。

虽一明一暗,但观者能感受到是同一瞬间。

26年1月,新西兰“梦船艺术园”有一境展,展出的艺术境作包括:画作、摄影作品、雕塑以及声壳。

声壳是一种储存声音的贝壳,可采声音并将其永久存于壳内。声壳,五启一合,当用指甲在贝壳上轻敲五下后,贝壳就会开口,然后所采集到的声音就会以原音传出。原音就是声原本的音,一直以来,人类所听到的声音皆有掺杂以及融合转化,声壳,就是保存最原本的声音。

这次境展,四类境作分四个展区,每个展区独立存在,由不同团队负责。吴维的流星画在画作区,空间的飞叶摄影在摄影区,巧的是两幅作品不只境象相同,名称也相同,都是:《心目》。

名称下面写的文字不只相似,而且都用了省略号:

“叶子,不止是叶子”

“流星,除了是流星,它还是什么”

他们在不同时间与地点,用不同物品与方式,以相同心境创造了相同画境。

吴维凝视着飞叶,空间凝视着流星,他们惊讶之余,心中乐极。他们站在彼此的作品前,各自惊讶着、欢喜着、激动着。

当观者们在议论谁抄袭了谁时,吴维与空间正欣喜着寻找彼此。

四目相视,无需交换名字,已经相知。

吴维:“你看到了。”

空间:“你也感觉到了。”

吴维:“你好奇叶子从哪里来。”

空间:“你好奇流星飞向何处。”

吴维:“不是归来,也不”

空间:“也不是离去。”

吴维:“对,始终都在瞬间里。”(时间之点

空间:“嗯,就像此时此刻,无时无刻。”(时间无限

吴维:“叶子划开空气时,是什么感觉?”(分裂空间

空间:“流星上或者流星里,看不到的是什么?”(异层维度

吴维:“原本看不到的,现在感觉到了。”(维度相通而成无

空间:“原本感觉不到的,现在看到了。”(空间重合而成空

吴维:“太神奇。”

空间:“真是幸运。”

两人四目久久相视,面含笑意,他们开心至极,此生从未如此开心过,说不出的感觉,只能惊叹缘分的美妙。

空间与吴维就这样相识,成为朋友,是那种无比纯粹纯洁清澈的友情,无关爱情,甚至不需要维系也能长久一生。更像是,一个人遇见了自己,看清了自己与这世界,这种情况亦可称:自清。这种感情亦可称:自情。

空守柽见到吴维时,幻想着弟弟也许不久后就会结婚生子,如此他心中的巨石也就落下。他越想越开心,甚至因为吴维将在空家住三天,而给空埃米与空攸米放了三天假,这是史无前例的假期。

第一天,吴维在空间房间的书柜上看到一本哲学书,是1999年末出版的《尺》,作者平乎。这本书以时间为序,将从古至今人类思想的变化进行编排,像一把思想的尺子。书中出现的思想家、哲学家,在作者眼中,没有高下之分,他们都只是在自己所存在的时间刻度,向世人留下了没有对错的感悟。此书,吴维也有一本,而且是吴维书房里唯一一本磨书。

吴维将原作者自己的原创书称为“原书”,其他人将一个或者几个人的书进行编辑归纳或分析分享的书称为“磨书”。就像曹雪芹的《红楼梦》、亚里士多德的《形而上学》、但丁的《神曲》等是原书,《蒋勋说红楼梦》、《刘擎西方现代思想讲义》等是磨书。

空间的书柜上只有十七本书,其中有一本《空同集》是吴维未曾看过的。

吴维翻看了几页,觉得可以入自己书柜,对空间说:“我们去书店吧。”

空间:“你想买什么书?”

吴维:“就这本,《空同集》。”

空间:“好,我知道去哪里能买到。”

空间带着吴维出门时,空埃米与空攸米也要跟着去,于是四人同行。他们来到一个名叫“文山房”的旧书店,店主是位7岁的老人。老人名叫寿宗华,以前从事古籍修复与鉴定,后来开了这家店,专卖旧书。偶尔会有人拿着破损的书籍来找寿宗华修复,寿宗华惜他们是爱书之人,对此皆免费修复。

买了书后,四人离开文山房闲逛,停在一座桥上。

吴维:“大米小米,你们喜欢安房直子吗?”

空埃米:“安房直子是谁?”

吴维:“是个童话作家,那,你知道安徒生吧?”

空埃米:“知道。”

空间:“大米也只是知道,她们平时不看这些书,你以为她们现在是看童话的年纪,所以才这么问对吧。”

吴维:“啊是我固式思维了,那,小米,你看绘本吗?”

空攸米:“我有看戏曲服饰的画册。”

空间曾给她们俩买过绘本与玩具,但都被空守柽收去,空守柽想让她们心无旁骛学戏曲。总之,空守柽生怕她们有了别的兴趣,万一将精力与时间投入于其它事物而弃了戏曲,那岂不是功亏一篑。空埃米与空攸米一直生活在空守柽打造的框架里,不只是平时接触事物的限制,空家还有很多规矩,就拿吃饭来说,饭桌上不可以起身夹远处的菜、不可以谈笑、筷子不同的摆放方式代表着不同的意思,用餐完毕不再进食时筷子要横放在碗上等等等等,空埃米与空攸米在这些规矩框架里活成了知书达理端庄稳重的孩子,她们很听话,万事以长者所言为标准。她们不可有反传统想法,不可鲁莽轻率,要温文尔雅,一旦有新奇想法要表达则需经过深思熟虑,一句不慎就要被罚。

吴维想着,童年,如果没有绘本与童话,她会觉得遗憾。吴维有些难过,这遗憾就好像如果自己的世界没有了绘画与书籍,那该多无趣,如此美好的事物,却无法体会,实在伤感。

傍晚,吴维与空间坐在亭下,细雨落在池塘里,轻轻奏着无名乐。

吴维:“大米小米喜欢戏曲吗?”

空间:“喜欢吧,看着是喜欢的。”空间此时认为的喜欢并不是天性的喜欢,他会想,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她们几乎没有接触过其它事物,从很小开始,就只活在戏曲的世界里。

吴维:“山谷很美,可若从未出过山谷,也是可惜。”

吴维觉得应该让她们在了解以及体会世界的丰富多彩之后,通过自己的感受去选择自己的喜好,然后投入其中,那才叫兴趣。而不是被外界因素扔进山谷里,终日对着一棵树,把这棵树当成世界,甚至余生为这棵树而活。也许那个身在山谷的人真的会爱上朝夕相伴的唯一的树,可是那种爱,缘于被禁锢。

空间想到去年时候,空埃米看到家里厨师扶怀莘做蛋糕,她很是感兴趣,也想跟着学,结果空守柽就再不许她踏进厨房。上个月,空攸米在回廊与长她四岁的好朋友萧遥一起玩,她们摘着花瓣,在纸板拼着图案。萧遥拼了一只飞鸟,空攸米则拼了一件戏服,萧遥拿出画笔在戏服上画出个人儿,然后说:“小米,这花裙真好看,你以后可以做服装设计师。”

这话被孔鄢颇听见,从此,家中再无花朵。

空间:“我曾干涉过,但是并没有用。我哥与嫂子,他们太爱戏曲,甚过孩子。”

吴维:“这可如何是好呢?”

两人都感到无奈,沉默良久。

第二天,蒯弥尔与哥哥梁梦从荷兰回到中国,蒯弥尔自从见到吴维就片刻不离,不停地围着问着各种问题。

蒯弥尔:“你的岛在哪里?”

吴维:“南太平洋。”

蒯弥尔:“岛上有什么动物?平时你都吃些什么?”

吴维:“有海鸟、蛇、蚂蚁、皮子虫、鹦鹉很多很多,我还养了两只白鹭和一只猴子。吃呢,想吃什么都能买到,可以出岛买,也可以让勋岛配送过来,勋岛,有世界各地的美食哦。不过,我的岛上有一种叫秋迎的草,可以吃。我有时候会钓鱼吃,总之,能吃的东西太多了。噢,岛上有一种其它地方没有的花,叫冧花,特别好看。”

蒯弥尔:“冧花是什么花?没听过,那冧花有香味吗?”

吴维:“冧花,也可以说是彩虹花,因为它的叶子长得像彩虹。平时没有香味,但是如果天比较冷,贴近闻,会有一种类似柠檬的清香。”

蒯弥尔:“那会有乌龟爬上岸吗?我家的乌龟就总是能从水池里爬出来。”

吴维:“当然有,有些乌龟特别大。”

蒯弥尔:“你出岛是坐船吗,或者直升机?”

吴维:“大部分时候会坐船。”

蒯弥尔:“你一直一个人在岛上吗?”

吴维:“现在是我一个,以前是三个人。”

蒯弥尔:“买个岛要多少钱?”

吴维:“我也不知道,不是我买的,是收养我的两个人买的。”

蒯弥尔:“在岛上看到的星空是什么样的,与我在家里看到的一样吗?用天文望远镜看呢?你有望远镜吗?”

吴维:“有,岛上有三个天文望远镜,我去之前是两个,一个马克苏托夫式,一个折射反折射式,后来十零给我也买了一个,可以智能自动寻星。”

蒯弥尔:“自动寻星!我家的也是,我哥拍了好多星云。”

第三天下午,吴维启程回辞渊岛,蒯弥尔一定要跟着去,空埃米、空攸米、梁梦也都想去。看着他们期待的眼神,吴维自是欢迎。经过空间软磨硬泡,空守柽终于答应给孩子放行,空守柽说最多十天,空间说十天后一定回来。

六人来到辞渊岛,放下行李后,吴维带他们参观了一遍小岛。之后,吴维带他们来到勋岛,勋岛在南太平洋是一座大岛,最初是为各岛居民而存在,主要是出售物资食材,另外也是文娱之地,现在演变成了外来人的旅行度假胜地,人们称它为小地球。即便如此,一切依然以各岛居民的需求为首,比如只剩最后一箱牛奶,若各岛居民有人下单,会优先于岛民。勋岛就像是一个小地球,世界各地的文化艺术以及美食器物皆渊薮于此。

当空埃米看到俄罗斯马戏团的表演时,问吴维:“这里有咱们中国的戏曲吗?”

吴维:“有,每月的九号有戏曲演出。”

梁梦:“吴维姐姐,前面好像巴比伦空中花园。”

吴维:“没错,但这个要小很多,它后面还有个微缩版金字塔。”

空攸米:“金字塔!文而去看过真的金字塔。”

梁梦:“我也见过。”

空攸米:“哥,你什么时候去的,我怎么不知道?”

空埃米:“你当然不知道了,那会你才半岁。”

蒯弥尔想着空攸米是1999年3月5日生,自己是2年1月1日,也就是大年初一生。

蒯弥尔:“你半岁的话,那我岂不是还在妈妈肚子里。”

梁梦:“是的,你还没来到这个世界时,我已经站在埃及的大地上了。”

蒯弥尔:“就比我大七岁而已,看把你嘚瑟的,切~大米姐姐,你比我哥大一岁,那你也见过金字塔吧”

空埃米:“没见过,我连长城都没机会见呢。”

蒯弥尔:“原来并不是年龄大就见到的多呀。”

梁梦:“姐你不是去过bj吗,为什么不去长城?”

空埃米:“我在bj只去了天安门,其它时间基本在剧院。”

吴维:“大米,我带你去看长城和金字塔。”

空攸米与蒯弥尔齐声说:“我也去,我也要去。”

吴维:“好,都去,现在呢,我们就先去看看小金字塔,等以后带你们去看遍真的。”

狂喜之余,蒯弥尔说:“我都饿了。”

吴维:“那咱们先吃东西,你们想吃什么?”

蒯弥尔:“想吃什么就能吃到,对不?”

吴维:“是的,随便你说。”

蒯弥尔一口气:“东坡梅菜扣肉、荷塘鱼饼、车仔面、蒸肠粉、厚街濑粉、薄皮鲜虾饺、黄金酥丸、艇仔粥、荷香糯米鸡、蟹煲鸡、鼎湖上素、九江煎堆、炸牛奶、杏仁饼、钵仔糕、虾米糍、葡式蛋挞、猪扒包、蛋牛治、炸蚝饼。”

吴维:“你吃得完吗?”

蒯弥尔:“还要吃蟹黄小笼,响油黄鳝,酒酿圆子,雪碧黄瓜这些都是说着玩的。哈哈哈哈哈,我想吃鱼条,有没有鱼条?嘻嘻。”

吴维:“鱼条是什么?我也不孤陋寡闻呀,怎么就没听过呢?”

梁梦:“哪有什么鱼条,她瞎编的。”

蒯弥尔:“嘻嘻,逗你玩呢。”

吴维:“看来知妹莫若哥呀。”

蒯弥尔:“如果非要说有鱼条,也是可以有的,就当是用鱼做成的面条,不就行了。”

空埃米:“弥尔,真有你的,这都能给圆回来。”

蒯弥尔:“嘻嘻”

吴维:“弥尔,你也太可爱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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