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曾记与卿初见面(1 / 1)
原来温庭筠知道凌绹不擅诗词,因此便飞快的先做了一首,递给凌绹冒充是他所做。虽然知道温庭筠一向敏捷,但见如此疾才,凌绹也不禁心下骇然。
少倾时,众人均已书就,凌绹再看温庭筠,却又另做了一首七言。大唐的文人并不是浪得虚名的,在那个诗人灿若群星的朝代,即席赋一两首诗已成为读书人的基本素养。当然,水平还是有高下的,并非每个人都能成为李白、杜甫那样的人物。
绿翘见众人都已书毕,便挨桌将各人诗稿收起来,给大家告个罪,便进入里屋去了。
凌绹再看向对面,只见那李屹此时正轻摇折扇,满脸笑吟吟的,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小人嘴脸,”凌绹只听得旁边的李商隐低声骂了一句。
约有盏茶功夫,绿翘重新回到厅中,脆声道:“姑娘说了,有请李屹李公子、温庭筠温公子、李商隐李公子、凌绹凌公子、马跃马公子进里间叙话。”那绿翘倒是好记性,将五人的名字记得分毫不差,稍顿,又道:“姑娘还说了,感谢其他公子的盛情,只是今日不得便,只能改日有缘再与各位见面了。”
听到这个结果,未被选中之人面上顿显懊丧之色,起身准备离开。有的仍强装镇定,对着选上的几人抱拳道恭喜,以表大度。那老鸨子云娘早候在大厅门口,见几人出来,便迎上去,道:“几位大爷不着急走,既然来了,就再玩会儿,鱼姑娘这里不得便,我们这里其他的好姑娘也多的是呢……”
那李屹听到绿翘说出凌绹的名字时却是一怔,他自是知道凌绹的底细的,虽不至于到目不识丁的程度,可是要说他能作出一首能让鱼幼薇认可的诗来他是无论如何不相信的。旋即看到凌绹旁边的温庭筠,李屹心下便已了然,肯定是这个丑八怪替凌绹写的,只是当时自己当时没有留意他们作弊。又恨恨地想,待会儿进去一定当着鱼幼薇的面揭了凌绹的老底,让他出个大大的丑,方才称了自己的心。
当下五人便随着绿翘出了大厅侧门,穿过一条回廊,来到了后边的一个房间。绿翘挑起门帘,五人鱼贯进入房中。
进得门来,凌绹便是一怔,与他想象中青楼头牌姑娘花团锦簇般的闺房不同,那鱼幼薇的房间却甚是简朴,不见一丝豪奢之处。抬头,只见正面墙上挂有一张画,画两边有一副对联,上联是“布衣终做云霄客”,下联是“养性空抛苦海波”,字体纤细,显是女子手笔。靠墙有一长条案,正中有一香炉,正有香气袅袅升起。香炉旁边摆放一具古琴,看颜色甚是古旧,不知是何年代。除此之外,只地上的席子上面对面摆放着几张案几,几上放有几盘干果点心,还有一壶酒。
高,实在是高,凌绹心下不由暗自佩服,这才是“大道至简”的最高境界。真正有身份的人不会因为房间的简陋而小觑了主人的品味,反倒认为是高深莫测的表现。正如后世的杰克马,多数时候出门时只穿一件普通t恤,脚下一双布鞋,但这不妨碍多少高官显贵争相献媚。当然,他如果不说“我对钱没什么兴趣”那句画蛇添足的话就基本完美了。
几人正各怀心思,只见房间左面纱帐一掀,袅袅婷婷走出来一位女子。众人见那女子身材匀称,简直到了极点,正所谓“增之一分则太肥,减之一分则太瘦”;身上套一件灰色素纱袍,直直垂下遮住脚面;再看头上并无任何钗饰,一袭黑发如瀑般披泻下来,只用一条白丝带松松挽起;脸上不施粉黛,只两条眉似用笔画过,弯弯如月,一双美瞳眼波流转间似有无限诱惑,粉面正如三月的桃花,似嗔、似笑……
凌绹见了顿时觉得口干舌燥,喉结不自主上下滚动,按说作为穿越者也是见过不少美女的,可是感觉都不如眼前人之万一。再看温庭筠更是不堪,张大了嘴,竟似有口水流出。那李屹也是一样情状,呆在原地,只一双眼睛直盯盯望着女子。
那女子似是见惯了男人如此样子,嫣然一笑,对众人道个万福,嘤嘤道:“贱妾幼薇见过几位公子。”众人这才如梦方醒,手忙脚乱地纷纷还礼。
鱼幼薇请众人入座,待众人坐定,便也在下首坐下,唤过绿翘给众人斟满酒,举起杯道:“贱妾蒲柳之姿,蒙各位公子垂青,实是感激之至,水酒一杯,聊表心意。”说完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见众人也将酒饮下,鱼幼薇便道:“诸位且随便用些点心酒水,待贱妾抚琴一曲,以酬君子。”便唤绿翘将条案上的琴取过来放在自己面前。
众人自是无心吃什么点心,只一双眼睛盯着鱼幼薇弹琴。只见鱼幼薇“铮铮”试了两声琴音,便玉腕轻舒,十指在琴弦上拨弄起来。众人只听得悠扬的琴音从那纤纤的十指下淙淙流出,一时巍峨如山岳,一时又清脆如流水,一时如大雁过长空,一时又如黄鹂鸣翠柳,一时如泣如诉,一时喃喃低语,不知不觉间,都已经痴了。
其实,音乐的魅力也正在于此,它并不因人的种族、年龄、地位、文化的不同而不同,只要用心聆听,就会融入其中,因此只有音乐才是跨越一切的力量。
一曲终了,众人许久才回过神来,李屹率先鼓掌喝彩,对鱼幼薇道:“敢问姑娘刚才弹奏之曲莫非是《江娥啼竹》么?”李屹经常与一班清客谈诗论曲,之前确曾听人弹过这首曲子,因此一弹之下便听了出来。
鱼幼薇对李屹略一颔首,微笑道:“公子好耳力,正是此曲,只是贱妾弹奏的不好,有辱公子清听了。”
听鱼幼薇这么说,李屹登时面现得色,一双眼睛便向凌绹这里扫过来。
江娥啼竹的故事凌绹是知道的,故事讲的是上古舜帝的两个妃子娥皇、女英因寻找舜帝不见,后得知舜帝已死,两女抱青竹痛哭,泪尽而死,斑斑血泪化为湘妃竹。故事虽然是知道,但是音乐对于凌绹还是外行,尤其是这种古曲,因此选择了藏拙,闭口不言。
古时青楼的清倌人也就这样,客人来了,无非是弹弹曲子、论论文,最多陪着喝两杯酒,一般极少奉献肉体的。正如后世的企业家们,虽然都喜欢和女明星们吃饭合影,但多数时候他们也并不是抱着上床的心思。
饮过几杯酒,弹过两首曲子,鱼幼薇让绿翘将刚才诸人的诗稿取来,却是煞有介事地评点其诗中的优劣来。
那鱼幼薇出生于长安的鄠(音hu,同户县,父亲名叫鱼传文,本是当地的一名秀才,颇读了一些书,尤其在诗词歌赋一道甚是了得。那鱼幼薇耳濡目染,自小就聪慧异常,十岁时便能诗会文,被人视为奇女子。之后,父母因病双双亡故,孤苦无依的鱼幼薇无奈流落青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