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听春（2 / 2）

这样的日子一天一天过去，一年又一年的第六年，元故已经可以舞刀剑了。

他的药也从一日一服，到如今的一月一服。

正在一旁树下耍剑的他已是满头大汗，银杏叶随着他的剑锋在空中乱舞，左挥一挥，右挥一挥，漫天都是金色的。

结束后来小桌喝水，喝完我又给他续了一杯，抬头瞧他咕咚咕咚的喝，喉咙那里有块凸起的东西，我摸了摸自己的，又像他一样仰头再摸，平平的，什么也没有。

看着他如今人高马大的壮硕，与六年前那个还比我矮一截的元故已是千差万别。

猛然反应过来，眼前这个高我一头的元故早已在不知不觉中超越了我。

他又是一杯水下肚，意犹未尽的伸过空杯子来还要与我讨要，见我迟迟不倒，伸手点了下我的脑门，差点没往后仰去。

这下好了，不是滋味的时候正好找了这么个由头甩他脸子。

于是我一言不发的放下手中的水壶转身就走。

他追上来左右在我的身后不停地问。

“谁又惹你不快了？”

“你说话呀阿七？”

“陈兰珺。”

“珺儿？”

在家时的乳名，只有阿娘抱我在怀里摇啊摇才会唤的乳名，我停下，他撞上我，叫我往前踉跄了一步，气急败坏的转过身来忒他。

“谁允你唤我乳名了？！”

“不这样喊你能理我？”

元故按住自己的胸口一副虚弱得不行的模样。

我赶紧摸摸自己的发髻，有根兰花簪，难不成是这头上的簪子将他戳伤了不成

忙拔了下来，没有血，再抬头看元故，他埋在胳膊下的脸扬着奸计得逞的笑容。

见他这副讨人嫌的模样，我将手中的簪子高高举起就要扎他，被他躲过去又是一副你拿我没法子的模样。

平了平了心中的怒意，暂且不与他置气，哥哥邀我去看犒军，本想约了元故一齐去瞧的，眼下便只好我一人去独享了这恢宏之气。

自谢长芳领兵出征之后，我已经快三年没见过他了，三年前的上元节，他给师兄们赠花灯，我和元故的除了花灯还有一幅未题字的江山图，我的是海棠花，元故的是白鹤。

此番城楼观军，我定是要挑个与众不同的衣服颜色来，好让谢长芳一眼就看到我。

“那姑娘今天还贴额花吗？三哥儿昨日给姑娘送来了好些颜色，都是妆坊刚晋上来的新色。”

一听是三哥送来的，我忙叫拿来，紫叶抱着新妆匣给我，打开是花样小格子，格子里的颜色，我伸手摸一一闻过，各花香缭鼻，不失淡雅，也不过浓厚，好闻又好看。

紫叶为我一番打扮，在额心贴了一朵红花，一路奔奔走走赶到城楼，三哥哥看到我，他手里的那把青竹折扇一收，朝我直点来。

“哦哟哟，小妹今日真是喜上眉梢，满面红光，红红火火啊！”

三哥哥笑的高调，我直直躲过他迎面向我张开的臂膀，一个蹲下奔到大哥和二哥的中间。

“今天我美吗？”我将精心打扮的脸左右凑到他们跟前。

二哥睨目挑眉道：“这是从哪里来的一位天仙啊？”

背手而立的大哥看了我一眼笑道：“今日你一身红衣妆，可是相思红？”

不愧是常年混迹在朝堂的谏议大夫，将我的心思瞧得个精光。

远处号角冗音，平阳王领征的谢家军踏着齐齐的铁音，高举着手里的长矛，拥护着他们的将军。

三年征战，关于谢长芳的沙场神话又多了几个。

明明城楼的风已经够大了，可三哥哥却仍旧要扇一扇他手中的那把折扇与我说话。

“听闻这谢长芳极其爱护手下的一兵一卒，断粮草的那一月更是与士兵同甘共苦，一小兵的腿中了毒箭，他亲口吸毒，最后那小兵得救了，又一次交战，那小兵为他挡下一剑，此后便一命归西。”

我为谢长芳后怕，为那些牺牲了的战士感到难过。

我不知道谢长芳有没有看见我，只是此刻我已无心喜悦。

想到那个死在沙场的小兵，三哥哥说，那天是小兵的生辰。

郁闷着下了城楼，在我眼前，远远立着一抹熟悉的身影，他也如我停了下来，我便奔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