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上林京观（第四一节）（1 / 2）
太一门所下派的师门任务里头，绝大多数都是斩除妖邪的委托。
这些任务也多是当地地面上有头有脸的人物去到当地的太一门下属香火庙中诚心相求，然后被各个庙宇担任住持的执事长老给上报宗门，最后由宗门直接下派给门内适合行动的弟子进行实际的执行。
又因为太一门的信众多分布于岭南地界，是以平日里执行师门任务也多是在岭南道地界上奔走，少有需要跨道郡执行的情况。
但凡事也总归是有那么一两次的意外存在。
就比如和那松屏真人同辈的松玉仙长，被分配到的活计，便是要她去三川郡内斩除妖邪，原本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无非是路途远了些，别的倒也没什么不同。
可谁知等她松玉人到了三川，又被那郡守告知情况有变，那贼人流窜南方去了。说实话这也不是什么没见过的情况，犯了大案的贼人也多的是奔走避祸的。
只是真的和这几位军爷走在了路上，听军爷把那详情与自己娓娓道来之后，松玉这才是真的一股怨愤心头起。而这股子怨气，只有一半怨得是那四处逃窜的三个贼子，另一半怨得可都是这该死的苍陵道的鬼环境。
要知道今天可是白露正日子，可就是那最热的天过去了的时候，谁能想到这见了鬼的苍陵道居然酷热有如那岭南的三伏天一样。要是纯热就算了，这苍陵道中还就是出了名的密林丛生沼泽密布，是又湿又热。但是又湿又热还没完，这样的环境还最适宜滋生蚊虫，又得顶着湿热的天气，又要忍受蚊虫的袭扰。
哪怕她松玉有这一身修为又如何？虽说是能挡住蚊虫的叮咬，但气温的燥热和随处可见的恶心蚊虫还是把松玉给折磨得快要精神衰弱了。
更何况，这些时日的行军路途之中，自己一介女流日常活动也确实是多有不便，各种事情皆要自行解决，逼的松玉只觉得自己就像个火药桶，再随便来点什么火星子，自己就能随时爆炸开来，是谁都别想好！
“松玉仙师，这前方就要到了。”
身旁传来军士的话语，一字一句小心翼翼，这位松玉仙师的一张臭脸可看着着实吓人。
“就是前边那座土丘？”
那前头远远一眼看去，就是个坐落于土丘之上的焦黑赤地，仅仅剩下最后几间夯土房屋的残垣断壁点缀其间。
“是，那边就是遭受贼军劫掠的上林村。”
这边的松玉一行，人数寥寥，算上说话的松玉军士二人，前前后后总计也就二十二人整，正好是个队的编制。此次出击也并不是直接与那贼军交战，而是前往贼军最近肆虐过的地点，寻觅踪迹以定向敌踪。
“怎么能烧的这么干净？”
走得再近些，又看见了更多的夯土残骸，和草木焦炭之下掩埋的阴燃火光。整个村落之中，就没有一间民居幸免，全都烧了个干干净净，那刻意全部摧毁的模样，完全是一副不留活路的风格，根本不像是正常求财的盗匪。
“这茶峒夷人作为后来迁入苍陵的部族，与这些本地部族一直都有着许多的冲突，这多半也是借着那韩贼之手来排除异己，是以才做得这么绝对。”
耳边是军士的答言，脚下则一步踏入了那土丘之上。也是当松玉真正的走进了这村落里头，脚步行走之间，感觉到了脚下一层厚厚的草木积灰，与先前村外的体会又是不同。但奇怪的是，都进得了这村落之中，却是到现在为之都未曾见到哪怕一具罹难者尸身。
“那些遇害者都去……”
拐过了一处路口，藏在那夯土残垣之后的景象回答上了松玉口中未完的问题。
那原本应当是片村中的空地，但此刻那空地之上赫然立着一丘尸山。
最上头，那最醒目的地方，是上百颗焦黑头颅排好码放整齐了的颅堆。而那颅堆之下，便是一具又一具的无头焦尸和着草木的余烬堆积而成的焦炭尸丘。
“居然是京观……”
军士的话语再一次传入自己耳中，但这一回却没能引起松玉的半点反应。那双眼直直地盯紧了这眼前的景象，但瞳孔却又不自主的放大发散，手脚僵木，思绪迟钝。
京观，本是两军交战过后用以赞扬武功而诞生的残酷景观。
此刻竟是出现在了此处。
那一颗颗焦黑的头颅之上，逝者或是木然、或是缺损狰狞的面容，与那底下成堆余烬之中零星裸露出来的无首尸身两相结合。这么个从视觉到寓意之上都显露出浓浓漆黑色彩的恐怖景象，无言之中竟是又透露着一丝奇诡的神圣。
即便松玉也不算是什么双手干净之人，也曾亲手收割过他人性命，但也难以掩饰心底的震撼。
“各伍四方搜索！寻找那些贼子的踪迹！”
身后一行兵丁分作了四个五人小队，四向散开，搜索者贼人离去的踪迹，仅仅留下那位军士与静默不语的松玉还在原地。
“仙师，若是感到不适还请去到别处暂歇，这边的探查工作要不了多少时间，我们很快就能完成任务回到营寨去。”
那军士的反应，较之松玉可就好上了不止一星半点，看见了这京观虽然也是震惊之色溢于言表，但也就是一瞬。这会出言劝慰松玉，语气里也是平静淡然，再不见异常之色。
“军士，这般景象，在这苍陵道中时常得见嘛？”
仙师的话语里，缺了几分中气。
“呵，于我们大周边军而言，若是不涉及归附夷人的部族仇杀，向来是不去过问，这样的景色隔个几年也能偶尔见上个一两次。”
虽说是回复仙师的疑问，但瞧仙师这模样状态……话头还是得往回绕绕才行。
“只是这次遭难的几个夷人村庄可都是受我大周边军庇护的归附部族，被这般屠杀，就算是我等此行彻底铲除了韩匪叛军，也怕是过不久姜大人又要在这南疆动重兵，重新树威了。”
说着话，绕到了松玉的身前，替仙师遮挡住了那京观，又是微微欠身，继续说道。
“仙师这边请，我来为您收拾出歇息的地方来。”
松玉微微颔首，刚要随着军士的指引行至一边，却看见南边匆匆跑来了个人影。
“队长！南边山林中发现贼人团伙！”
这一言出，松玉军士二人也顾不上什么休憩了，只听得军士的连声问话。
“多少人？多远？被发现了吗？他们在南边干嘛？”
“人数不详，伍长正带着弟兄查探。那些贼人在村落南方约莫一里的林间开辟了个临时营地驻扎。暂时还没有被发觉。贼人在营地中囤积了大量的粮食资材，初步推测应当是村中搜刮去的物资来不及全部转移，只得先留下一部分待得分批运转。”
接着自家队长的声声问话，那兵丁也是回以句句作答。
“这样，兄弟，你我还有仙长，我们三人一人前去叫回一伍，回头我们三伍先在村中此处聚集，借着残垣遮蔽隐匿身形。待得南边弟兄们大致摸出来了贼人数量再做定夺。”
“遵命！”
那兵丁听了军士命令，知晓事态紧急，立刻动身西走。军士见状，回过头来看向了松玉仙师。
“仙师，下官前去东侧知会，北边的行伍还得劳烦您走上一趟。”
“队长客气，在下义不容辞。”
冲着军士双手抱拳行了一礼，也不多说废话，提起轻身，脚下连点，不多时已然飞奔出去甚远。
眼前的景色飞速变化，追踪着前人留下的新鲜痕迹，那一行五人不过多时便出现在了眼前。
“伍长！出现敌情，随我来！”
“得令！”
再领着几位弟兄顺着来路返回，一来一去，也不过须臾时间。与这一伍弟兄又等了些许，不消多时也等来了东西两面的弟兄。
“隐蔽身形！向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