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老娘病重（1 / 1）

16、老娘病重

跑进家门，就见老娘在床上躺着，脸色腊黄，两眼无神，竟似老了十岁不止，几位街坊围在边上正解劝呢；见他来了，都怪他没大没小的不懂事，见天不着家，人病的摔倒了边上都没人；又催着叫他赶紧去请镇里的郎中、怪脾气的舞丫俚老撕，他是不见诊金不上门的；老娘直说不用不用、歇下就好、没事的没事的；茂之不理，连忙出门，用最后一件大衣作抵，央求半天才凑够医费，忙忙的去请了来；又烧火煮了红糖水招呼众人，只有郎中的碗里特意放了两个蛋；老郎中不吃，斟酌着开了药方，交给茂之时，一边语气沉重的叮嘱着，贤侄啊、别怪我摆个臭谱，有道是师不顺路，医不扣门，祖师爷定的规矩，咱得遵守，只是、你娘这病、唉，小老儿、无能为力啦，你还是、另请高明吧。

开始茂之只是陪着笑脸点着头，突听得另请高明吧，就怔在了当场，别的话再也听不进去了；看着转身离开的医师和慌乱不已的茂之，几位大妈说东说西的、各自出着主意，茂之机械地一一回应附和着，只是眼神空洞再没了心气，众人见此情景，也无奈何，看看天晚，几人慢慢散去；

连着多日，老娘病势昏沉、不见好转，茂之身不解衣，守在旁边，喂茶喂水；对门大妈过来几次，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委婉提醒了，催着茂之去请族中长辈拿主意，好提早准备后事；茂之无法，犹豫再三只得来求告族中长辈，说要变卖祖产给老娘冲喜、兼着还了各人旧债。

路上还想着会被训斥半天、只好忍着、扛过去再说，哪知刚近院门，就听里面六哥的声音正在说着自己，于是站着听了听；

当时到处忙乱着，他倒好，夜不归宿，拿着我的钱，不知到哪和狐朋狗友花天酒地去了；还有他借了你们几个的钱吧，听说准备去下聘礼的，知道哪的么？东村的哎，这不胡来嘛；整天的游手好闲，好高鹜远，不愿脚踏实地，勤劳肯干，他老子已经败了大半，只剩最后这点祖产了，又是个败子、眼瞅着守不住咯，以后有何面目去见老祖宗哦；

茂之乍听之下，震惊到不能自已，被臊的脸上变颜变色的，这个自己曾经最佩服的人，如今竞如此说自己，简直难以置信；要不是亲耳听到，真不敢相信会有这样的事发生，往日亲兄热弟般，种种开心快活，教自己为人处事，但凡有事总帮着自己，要不是这次意外，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场景，人会这样善变，这倒底是怎么了，就因为自己还不上钱了么？老天爷啊、真是岂有此理，一股热血直往上涌、差一点冲上前去，跟他们翻脸对骂，但一个转念，让他定了脚，心底固有的善念，让他保持了应有的理智，慢慢冷静了会，悄悄退出了门，转身回家；

走在青条石板铺的路上，茂之不停呐喊着自己的名字，张茂之啊、张茂之，你个蠢东西啊，枉你为堂堂武举之后，竞会落到如此地步，这不是众叛亲离了嘛，这活着还有什么劲啊，紧咬牙关、双眼通红的茂之，愤怒的双拳握紧，胡乱挥舞着，恨不得立马打烂那些烦心的所有；

一路自言自语，状若疯颠，几个打招呼的、竞是没有瞧见。

临近家门，迎面被风一吹，老娘的身影再次浮现，又想到眼前的困境，慢慢平静的茂之叹道，还是自己不对啊，欠了人家钱要还、还不上，不怪人家说你、只能怪自己哦，现在是人在矮檐、只得强忍，发作不得，发作不得啊；

回到家来，看着老娘昏睡不醒、水米不进的，心中烦忧，时近傍晚，左近邻舍都蹲在门边吃饭聊天的，虽然没有一点胃口，也走到厨房兑了点热水，扒了两口剩饭，然后点上油灯，蹲靠在老娘床边，望着墙壁发了半天呆，虽然啥头绪都没想，但脑中却开了锅样，闹哄哄的根本停不下来，直到夜深，外面再无响动，看了几次老娘，今天气息轻安连呻吟也无，才合衣胡乱睡下，辗转半夜、快到天明才朦胧睡着。

恍惚中，好象回到多年前，自家院门口，还是孩子的自己，蹲在地上，开心的玩耍着，老娘坐在门边、做着针线，时不时抬起头看着自己，脸上满是笑意，边上靠墙放着各种衣物在晒着太阳，一切是那么安祥宁静，又那么清晰真切；

奔跑的自己忽然停住，看见天空中发出光来，那光越来越明亮，显出五色的彩虹，各种彩云遍满了虚空；正诧异间，五色鲜花如雨点一般从天空中降下来，异香阵阵扑鼻；同时悦耳的音乐也从空中传出来，眼看着那么年轻、慈祥的老娘慢慢升向空中，满眼含笑向自己挥动双手，茂之还象小时候一样，伸着两手、奔跑着、想去拉住她，可她却越飞越高，越飞越远，急的他跳啊、喊啊，嘴里不停的喊着妈、妈，等等我啊；

突然惊醒、满头是汗的茂之，回味着愣了半天，傻傻的不停流着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