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铜之城(1 / 2)
在第二天的清晨,叶布衣拜别那夫妇两人,在充满矿物开采痕迹的路上继续前进。
那些山上的硝化土里寸草不生,对疾风与流水的侵蚀没有任何抵抗能力。因为长期采矿,火药的气味在这里久久没有散去。
灰色的山脊裸露在外,在与恶劣天气的抗争中过早地衰老,其皱褶也与其真实的地理年龄不符。
群山环绕着著名的科里矿,这些山脉中也蕴藏着极其丰富的宝藏,等待着开矿器械伸出无情的手臂吞噬它的内脏,同时不可避免地把人类的生命,那些穷苦的无名英雄的生命,当作佐料。
大自然为了捍卫自身宝藏设下了上千个陷阱,这些英雄仅想谋个生计,却悲惨地葬身于某个陷阱之中。
科里山是一座大铜山,二十米高的梯层从绵延无边的群山侧面开凿出来,开采器械很容易从这里将开采出的矿物运出。
矿脉构造独特,这意味着采矿工作可以全部在露天进行,同时,大规模采矿也成为可能,这里每吨矿石可提炼出百分之一的铜。每天早上都要对山体进行爆破,巨型挖掘机将原料送上铁路货车,载往磨矿机粉碎。
经过三道连续的粉碎工序后,原料就变成了中等大小的砾石。接着将其放入硫酸溶液中,以硫酸盐的形式提取出铜,同时生成氯化铜,氯化铜遇废铁则转化为氯化亚铁。
之后将液体转入被称作“绿屋”的地方,在这里硫酸铜溶液被储存于大容器中,一周时间,先前在其他装着浓溶液的容器中形成薄铜片,这道工序中铜就附在薄铜片上。
五六天后,铜片便可送去熔炼。这些溶液每升损失八到十克硫酸盐,同时又会补充一些原矿材料。接着铜片被送入两千多度的熔炉冶炼十二个小时,生成三百多斤的大铜锭。
每天晚上有负责运送的四十五辆铁路货车,每辆载着二十吨铜,开往清江城,这就是白天工作的成果。
制造过程大概就是如此,整个过程雇用了科里地区三千个流动工人,而这道工序仅仅是为了开采出氧化矿。
楚阳国的勘探师正在修建一座开采硫化矿的新工厂。这座工厂的规模堪称世界第一。它拥有两座九十六米高的烟囱,未来所有生产都将转入这家新工厂,而旧工厂由于氧化矿临近枯竭将会慢慢停工。新熔炉的原料已储存了许多,过几年年这些新工厂一开工就可以进行加工了。
楚阳国的铜产量占整个东方大陆铜产量的五分之一。
铜在潜藏着冲突的动荡时代显得至关重要,因为它是多种杀伤性武器的主要成分。
因此,一场经济和政治斗争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有些人主张张矿产国有化,而有些主张企业经营自由的人士则更青睐那些经营有方的矿业即使由外资掌控也无所谓,因为他们认为楚阳国的其他矿业基本上就是效率低下的代名词。
如果开放这些企业自主采矿,则采矿效率会提高,那么楚阳国可以得到的收入也会更多,但是同时很多小企业会偷采滥采,对于环境的破坏更是显而易见,这样不仅会对国家收税困难,对于生活在这片山区的人民来说更是雪上加霜。
在楚阳国的内阁之上,有人严厉谴责那些公司滥用采矿权。由此可见,围绕着铜矿业,早已有一股激烈的国与国竞争情绪。
无论斗争的结果如何,我们永远都应该牢记:最触目惊心的当属矿区坟场。坟场里只掩埋了少部分死者的尸骨,而绝大多数死于硅肺、矿井塌方以及矿山里的恶劣气候条件的矿工,根本无人收尸。
走着走着,叶布衣走进了科里城,这里是江北省的第二大城,也是除了清江城最大的城,还没有进入城市就看见那些高高的烟囱,那些烟囱并非是用来农家做饭用的。
而是用来冶炼金属所用,叶布衣所处的时代是一个巨大变革的时代,工业开始渐渐取代农业称为主要的行业。
据说是有一位科学家,将平时烧开水的蒸汽理论永远推动车子前行,发现这样的效率要远远高于用马车,毕竟马是肉体凡胎,可以载的物品和耐力都不如机器。
首先迎来剧变的是纺织业,之前纺织业本身就有很多工厂为了节省人力采用水轮来作为动力,有一家纺织工厂的工人因为觉得现有纺织机器太过繁琐,步骤太多,改进了纺织机器,将纺织业的从棉花和羊毛在一个工厂了就可以实现纺成纱,制成布,最后染上色,这个是在之前不敢想象的。
有了这项新技术,那位工人也因为能力而称为一名企业家,通过对其他工厂提供机器来获利。
而在有了这些蒸汽动力后纺织业更是突飞猛进,纺织速率和纺织消耗的人力都变少了,但是产量却变得非常大了。
而这些剧变都是在近十年发生的,叶布衣长期在农村里居住,感受到的是这两年开始农村里那些年轻力壮的人纷纷选择去外面进行讨生活,无论是为了远离父母的叨扰,还是为了更好的生活。
而那些过年从外边回来的人,有些喜气洋洋,赚钱赚盆满钵满,而更多的人则是像之前碰到了的那对夫妻那般,风餐露宿,衣不遮体,食不果腹。
岁月在一直变换,他们在奔跑的方向不同,曾经他们这牢牢锁在田地上,但是变革的力量势不可挡的袭来,很多人并没有准备好迎接它的准备,不管是在庙堂之高的君臣,还是在江湖之远的人民群众。
很多人盲目拥抱新的事物,但是由于缺乏对其的了解,会在挫败中发现新事物的缺点,最后无尽放大新事物的缺点,变得非常反对新事物,因为新的事物冲击对于他们来说是迅速的,是难以准备的。
造成这样的结果的原因是在这些人的潜意识中对于旧事物的憎恨,将所有失败情绪宣泄在旧事物的种种之上,使得这些人认为“新”这个字,都变得无比神圣,追求新事物成为时尚。
很多人都说,人们喜欢两件事,一件是将一个不了解的存在捧上神位,即喜欢造新神;一件是将现有的神从那神位拉下来,也就是享受将旧神拉下神坛的快感。
因为越是神圣的事物越容不得瑕疵,越是容易让人吹毛求疵,哪怕仅仅一个小缺点也会变成神位不保的大事,神必须是高洁神圣,没有情感,更不敢有私人爱好的。
对于新事物的狂热者的一群人,也是对于这些事物最憎恨的一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