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1 / 2)
我催促夜忘川立即往山那边靠近,隔着老远就看到丛林中密密麻麻站满了人。定睛一看,却是有数十人围在一个大山洞前,分成两波,一方黑衣一方白衣。黑方在左白方在右,正在对峙,黑白二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两波人中间,还有几个人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不知死活。
为了不引起他们注意,为叫夜忘川降下云端,悄没声的落在一株大榕树后,借助草木的掩护,神不知鬼不觉的往那边靠近。就见那两拨队伍争执不休,领头的站在前面口讲指画,喽啰们站在自家领头后面,也是吐沫星子乱飞。
待靠近了一些,我才看清那两波人身上的服饰以及佩剑。通过这些特征,我大概能判断出他们的来历。
黑衣一方并未佩剑,而是腰悬弯刀,刀柄处挂金丝长穗,身上衣袖边的花纹是独属于某个势力的金龙盘柱,而那势力正是七月海。反观白衣一方,他们用的法器却是实实在在的配剑,且比一般的三尺长剑更要长上两寸,而且通体透明,乃是以上等水晶打造,端的是晶莹剔透精致美妙,是流沙府的标志。
北荒虽土地贫瘠,五谷资源更贫瘠,但自有其得天独厚之处,盛产毒物猛兽不说,更有大沙漠的天然屏障,还有数不尽用不完的天地灵气,修行之士并不比其余三荒少到哪里去。
所以此地也有此地的洞天福地,像什么三大圣国五大仙山七大门派……诸如此类,应有尽有。
而七月海与流沙府,则是北荒众多修行势力里面的中流砥柱,任何一派都算是这里最顶尖的势力之一。
竖着耳朵认真听了半晌,我总算理清了他们两派人马聚集在此的缘由了,敢情与我一样,都是为了紫蝎而来。
我蹙眉沉吟,暗自琢磨。虽在来之前我就料到会在这里碰到人,但我想象的是以前认识的熟人,对于七月海与流沙府的出现却是没半点预料,这就不免让人耐人寻味了。
而且,看样子他们要找的紫蝎与我要找的似乎是同一只……这就让我费解了。
但这还不是最费解的,最费解的是,那山洞附件是一大片平地,平地上一片光秃,别说草木了,连草木灰都找不到一粒。
可我此行就是为了紫蝎洞旁的草木而来!
我记得虿渊之毒的解药就在原蝎主栖息地附件十余丈之内,但那边山洞旁的光秃平地至少有数十丈宽,我的解药已经不见了。
夜忘川他俩显然也看到了这个情况。林臻臻急道:“你见过的那只紫蝎不会就在山洞里吧?”
我叹了口气:“很不幸,就是这一只,看样子应该是在洞里。”
她闻言更着急了:“这……这这,那解药呢?”
“不知道,看那片地上的模样,既没有焚烧的痕迹也没有山石的压塌,应该是被人挖走了。”认真分析了片刻,得出这么个结论,心头暗自松了口气,如果真是这样,倒还不是没有机会,只要解药没被毁掉,就有希望。
林臻臻不解:“谁挖走的?是黑衣人还是白衣人?”
这个暂时没猜出来,我认真听了他们争执的内容,摸着下巴道:“好像既不是黑衣人也不是白衣人,那么多草药,怎么着也要一俩马车来装,我刚才扫了一圈,附近没有任何马车的痕迹。”
夜忘川道:“你不是说会在这里遇见熟人吗?难道就是这些人?要不要上去打个招呼?”
“……”我噎了一下,举目远眺,没有看到我想见的人,有点失望。
“呵呵,算是吧,虽然这些人我没见过,不过他们的掌门领导我还是认识的,打招呼等于打草惊蛇,所以也不必了。”
我想,虽然我非常不愿承认,但不得不承认,这次好像真的是算错了,那个人没来……
但没过多久,事实便证明了其实我并没有算错,该来的人虽会迟到,但永不缺席。
我正在考虑要不要出去问一问,天际乌云翻滚,一批人从天那边缓缓腾云驾雾而来,隔着老远就感受到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杀气与戾气。
我抬头,当看到云端上站在最前方的紫衫女子时,大喜过望。
“啊,熟人来了。”
夜忘川他俩也抬头去望,当然一个也不认识,一脸懵。
“这谁呀?”
我笑:“领头的那个,是我从前的贴身侍女。她身边那些人,都是我为保护她而专门训练供她一人驱使的死卫。你们还不知道死卫是什么意思吧,就是保卫到死、不死不休的意思。”
林臻臻很是诧异:“不过就是个贴身侍女,又不是同门同胞,居然能得师傅如此优待,想必一定是有过人之处,她是不是修为特别高深?”
我摇头:“并没有,她资质奇差无比,我费尽心思也没法改善,所以她的修为一般,只不过比你稍微高了那么一点点。”
“啊?那你怎么对她这么好?我都有点羡慕了……”林臻臻脸上浮现出艳羡的表情,在那边瞎猜:“莫非真的像传说中那样,你们其实是失散多年的亲姐妹,你二人分别多年,你好不容易找到了她,所以把她带在身边,名义上只是侍女,实则你就是想补偿她这么多年受的苦,所以才对她那么好……”
她的想象力真是丰富,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想太多了,只不过是因为我与她相识甚早,她曾陪我一起渡过最艰苦困难的时候,彼此信任。她从小父母双亡,举目无亲,还体弱多病,身边唯一能依靠的人便是我了。旧年我修为未成,惨遭追杀,她舍命救过我很多回,我待她比旁人好些原是应该。说起来,你可以叫她一声师姐。”
也正是因为她的前车之鉴,让我以为只要是肯拿命护我的人,都是可以信任的人,所以后来白玉京在我面前演了几出苦肉计,我便完全信以为真,对他卸下了所有戒心与防备,以至落到今天这幅田地,时至今日,我也有些不确定哪些人该信哪些人不该信了,只能说吃一堑长一智,就算肯拿命护我,也未必能信。
夜忘川咦了一声,道:“她身后那些人,不就是之前在饭馆中追杀我们的蒙面客吗?”
我看都没看一眼,便道:“你没看错,就是那批人。”
“这么说来,他们的幕后主使,就是那位姑娘?”
“是的呢。”
“可你不是说与她是旧时吗,她怎么还派人追杀你?这等同于叛变了,你堂堂盟主,能忍得下这口气?”
我表示无所谓:“没什么忍不下的,早就跟你说了她此刻还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
“那她也没必要派人来追杀你吧,你在南荒才换的身份,到天尽之巅后也没见过她,你这张脸与她可说素昧平生。”
“她那不是追杀我,是追杀白玉京。”我费心费力的给他解释:“你没看到之前那些蒙面客的神通都一股脑儿往臻臻和白玉京身上招呼吗,对臻臻是为了引你分心,对白玉京那可就是冲着要他命去的。”
只可惜当时我想留白玉京一命,好问清楚一些事情,顺便让他助我寻找赤狐与紫蝎,却哪成想被他溜了,早知道还不如让他死在蒙面客手中。
由于我们三个藏得太好,天空中的幸女一干人等并未发现有什么异常,此刻已临近山洞,落到了七月海与流沙府前头,顿时两方势力变成了三方。
天尽之巅的人一来,七月海与流沙府也是立即住了口,原本争执不休的双方,此刻却在天尽之巅众人的压迫下,竟互相靠拢了一下,大有联手抗衡天尽之巅的兆头,看得我连连冷笑。
倘若我天尽之巅真正的精英来此,哪还有这区区两派的喽啰反抗的余地。
我以为一场混战马上就要开始了,于是磨拳霍霍,打算等他们打起来时过去给幸女搭把手,然后表明身份,吓她一跳。
我的打算很好,可事实却和打算截然相反,幸女非但没立即下令动手,反而优哉游哉的走到七月海与流沙府的头领面前,和颜悦色的低声交谈起来,看那模样,那语气,仿佛是同道中人一样,哪有半分剑拔弩张的味道?
情况又开始与判断出现了反差,我愣了一下,按兵不动,仔细听他们的谈话。
就听幸女首先就是一通问询:“怎么样?洞中情况如何?那头紫蝎没跑掉吧,还有脚下这地是怎么回事?”
七月海带头的是个白衣白裤白发还戴着白色面具的白面中年人,像幸女微一抱拳,侃侃而答:“那只畜牲不知发的什么疯,将此地的草木全部搬到了洞中,适才我与其交手,正在紧急关头,流沙府的诸位道友突然到来,打岔之下,害我折损了不少人。哼,幸女姑娘,你既答应与我七月海合作,又为何将流沙府邀来,你这是几个意思?”
他语气和态度显然不是特别友好,幸女的脸庞却古井无波,淡然道:“我只不过是明白凭七月海一己之力难成气候,所以才邀了流沙府前来,扶杨道友在七月海也算是有一席之地,难道对你们七月海的实力没点自知之明?”
我暗自拍手喝了一声彩,不愧是我一手栽培出来的人,说话就是这么有气魄,不失我天尽之巅的风范。
“你……!”白衣白发的扶杨道友被她怼得脸色铁青,本想拔剑,但看了看幸女身后一众死卫,终于按捺住了脾气,阴沉着脸没再开口。
幸女将目光放在了流沙府众人身上,同样没给好脸色,语气冰冷:“你们掌门人之前亲口承诺,必将紫蝎双手奉上,怎么到现在还两手空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