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十八 往事（一）（1 / 2）

沉默良久的柳怀沙忽然幽幽地说：

“我有些累了。你们退下罢，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实在抱歉，有关追回‘树枝’的行动，改日再与你们商议。”

话说此时的霍斯特·卡莱垂头丧气，扒拉着有些干枯的头发，不再像刚才那般神气十足了。

只见他瞪着眼睛，盯着皮靴上一小滩相当细微的液体污渍看得出神。

那大概是茶水。

他的样子看起来有些吓人，让人担心，是不是稍有不慎他那布满血丝的眼球就会掉下来。

视线再往上挪，她额头上粗糙的皮肤便映入眼帘了，看起来就像严重风化的石头。

他的喉结滚动着，却始终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就如此过去了好几分钟，霍斯特·卡莱才终于站了起来。

首先他以一丝不苟的架势开始整理袖子和衣领，又花费了大约两分钟的时间。

然后他就绷直了身体，昂首挺胸。若是以此时柳怀沙的视角看去，貌似只能仰望他的鼻孔。

紧接着他郑重其事地伸出右手，掌心向内，按住咯左边胸口。

与此同时，他那像一扇铁门似的上半身缓慢前倾。

当他停下来的时候，倾斜的夹角不多不少，是准确无误的三十度。

他的视线左右徘徊，最终落在柳怀沙的膝盖上。

若是此时特蕾莎抬起头来看上一眼，就一定会感到惊讶：

霍斯特·卡莱竟然做出了御前戍卫行礼的姿势，而且相当标准。

柳怀沙见状，只是摇头叹息，什么也没说。

片刻后，霍斯特·卡莱迈着有些僵硬的步子离去了。

…

约莫几分钟以后，特蕾莎忽然发觉双腿无力。

她跌倒在地，发出一声闷响，打破了沉默。

“抱歉…”

她战栗着，因为畏惧。

如今她已然能够清楚地感受到某些在柳怀沙心底压抑了很久的情绪爆发了。

“我…我也不知道我在做什么…我记得你痛恨他们提起你的…”

她断断续续地辩解着，带着几分哀求的目光缓慢地朝上方移动。

然而视线交汇的时候，她简直不敢相信，柳怀沙那苍白的瞳孔之中，竟然带着几分暖意：

“不怪你。”

“…”

无言，她长叹了一声，拢了一下已有些杂乱的头发，就垂下头去，避开了柳怀沙的视线。

但不消片刻，她忽然伸手去拉柳怀沙的衣袖。

见他没有反应，她小心翼翼地凑了过去，最终握住了他的手。

优雅，纤长的手。

涂满了漆黑染料的指甲和苍白的皮肤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或许就是自此刻起，特蕾莎·阿瑟提克意识到：

被她握住的手，早已经不再属于二十多年前那个任由她牵着手，摇摇晃晃地走在安安静静的石板路上的混血儿了。

而有关那时的回忆，或许就应该被永远地埋葬在暮色，被永远地埋葬在冷清的宫廷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