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深宅大院——祛邪留子(1 / 2)
主母已经没有太多逢场作戏的力气,强撑着身体半带祈求地对上官婉儿说:“上官大人,老身家门不幸,这些丑事恐让您沾染了晦气,还烦请大人回避。老身,求您了。”说罢,深鞠一躬。
上官婉儿扶起主母,见她嘴角下耷,眉眼低迷,恍然间仿佛老了几岁。虽心中不忍,但自她行官以来,从来都是公事公办,况且如今此事已非同小可。于是坦诚地对主母言讲:“实非我执意参与您的家事,只是听闻婢子所言,二公子房中突然出现鲜血所画的朱雀,恐怕与搅得江南一带不得安宁的媪妖案有关。若真如此,此案我必须查下去。还请主母多多担待。”
主母只觉得一阵眩晕,她早有耳闻江南道南部出现了骇人听闻的媪妖掳人案,只是万万没想到自家府门森严,竟也会遭此大祸。她点了点头,六神无主地福了福身子:“大人请。”
一行人刚绕过八角亭,那股熟悉的奇香便钻入鼻腔。虽比昨晚轻了些,但仍香气袭人。来到二公子书房,与其叫书房,不如叫酒坊。除了些王孙公子常读的经典之作稀稀拉拉地摆放着以外,其余都是各样珍奇的酒器。有前隋的酒盅,有青铜樽,甚至还有各样春宫形状的饮酒器具。书房之内酒气与奇香混合,变成一种难以言说的味道。
墙壁上鲜血画成的抱翅血色朱雀赫然映入眼帘,巨大的朱雀双目炯然如炬,双臂抱翅,鲜红的血滴从翅尖流下,坠落成参差不齐的形状。上官婉儿细细查验了朱雀的血迹和画工,从色泽,笔法等多方面比对,确与杭州城郊南桃村,丰村,以及苏州城郊的媪妖案为同一宗。那个一直萦绕在脑海的问题再次浮上了心头:每次案发过后留下的抱翅血色朱雀,到底是何含义?
但眼前的当务之急还是盘查二公子失踪的始末,于是转头向婢子询问:“二夫人呢?”
主母连忙问道:“大人,叫儿媳何事?”
上官婉儿一边叫人拓印血色朱雀,一边说:“二公子失踪的具体情形,以及二公子失踪时是否听到了些什么或看到了什么,都需要找她问询。”
主母有些为难,但还是吩咐婢子:“快,将二夫人找来。”
婢子惊讶地看着主母,又不敢违拗,只得转身前去。
一炷香过后,二夫人坐在由两个小厮抬着的软椅上,来到了书房。她头戴裹巾,面色惨白,双目哀泣。虽然面色惨淡,但仍可以看出这是一个很有风韵的女子。一双柳叶细眉如远山青黛,细长的丹凤眼上睫毛浓郁而卷翘,唇瓣尖桃一般镶嵌在精巧的脸盘上。
“二夫人这是?”上官婉儿见她如此惨状有些意外。
“儿媳今日凌晨落了胎,身体还有些虚弱。”主母代答道。
上官婉儿看着主母,强掩心中的震惊,主母明知她刚滑胎不过四个时辰,却闭口不言,仍让人抬了二夫人到此问话。虽然平日里看得出二公子并不得主母青睐,竟也厌烦其妻到如此地步?
上官婉儿叫人拿了暖炉和暖毯来,又替她把了脉,见她虽气血盈亏,但暂无大碍,这才问道:“我听小厮说,二公子一整晚都在书房,未曾出门。是今早小厮前来送早膳时才发现二公子不见了,是吗?”
二夫人看着上官婉儿,见她心地善良又体贴入微,不解她是何人,过了一会才缓缓开口:“是。”
“大人在问话。你知道什么,通通讲出来。”主母冷淡的语气中包含着不容违抗的威严。上官婉儿拦了一下,示意主母不要逼迫她。
“昨夜,昨夜还好好儿的,一切如常,可半夜,突然墙上开始渗血,就像,就像上次一样!”二夫人眼睛瞪得很大,直勾勾地盯着墙上的血色朱雀,“我害怕极了,就一直叫,一直叫,然后没多久就感觉小腹一阵剧痛,孩子,孩子便没了夫君见我流产,心中害怕,便躲去了书房,今早人就不见了踪影”二夫人捂着脸,断断续续的话语破碎在凄凉的呜咽声中。
主母不耐烦地将目光移向别处,心中明白到了这个地步,必然是瞒不住了,干脆和盘托出:“大人,五年之前,儿媳就滑过一次胎,当时便是因为房中墙壁突然渗血,儿媳受了惊,于是便滑了胎。后来我们就将那墙壁凿开,可是里面什么都没有。后来,府中相继有两个小妾也因此流了产,我女儿归宁后返回夫家,也流了产。”说到这里,主母的声音都有些微微颤抖,眼眶微红:“那孩子,都已成了形……”她用手绢拭了泪,又继续说:“员外爷怀疑府中有邪祟作祟,不让我们刘家诞下后人。老身实在害怕,便找了知命寺的住持前来做法。”
上官婉儿并不信鬼神之说,但这几日在府中发生的一连串怪事,也确实令她无法以常理解释。“两位小妾与令爱也是因墙壁突然渗血而受惊流产的吗?”
“两位姨娘确是如此,但我女儿不是。说来奇怪,她归宁时还无任何异样,在家中住了两日,饮食生活都十分精细,可一回到夫婿家中就马上滑了胎。”
上官婉儿一边听着,一边查看了二公子的书房,发现并无暗格密道之类可以藏身之处,书房只有一扇门,由小厮轮流值守,无人看见二公子出门。三扇窗户皆十分狭小,娇小的女子尚不可通过,何况二公子这样一个成年男子。二公子究竟是如何避开了众多小厮婢子的眼目而被掳走的呢?她的心中有了些许动摇:莫非真有什么鬼神之流从中作祟?
主母见上官婉儿不答话,便继续说:“当日住持言说,是诅咒作祟。要用熏过的粗盐在府中各处放了方可祛邪留子。自那之后,府中竟真的平静了许多,再无人滑胎。六姨娘还顺利诞下了小公子。员外爷高兴的不得了,后来家中的盐堆就一直放着。直到昨日,小公子不慎踢翻了盐堆,大儿媳就今日二儿媳也滑了胎,二公子直接失踪不见,大人,老身真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我刘家是造了什么孽,要遭此报应”主母珠泪连连,二夫人不言不语,呆呆地望着墙上的朱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