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市井杀人案(1 / 2)
上官婉儿在船尾的房中擦拭蛇鞭,上船已两日,再走一日水路便能到达扬州渡口。蛇鞭麟骨分明,以太极一派独有的蛇骨结绳法编制,是临行前师傅亲手编了赠予她的。上官婉儿望着蛇鞭,回想自己将媪妖案及刘员外之事上禀朝廷已多日,却从未收到回音。秦忠代为上表的补办官印的劄子也同样石沉大海。秦忠担忧地在来信中提醒她此事可不是什么好兆头。上官婉儿何尝不知,若歹人偷盗官印以她的名义为非作歹,又无法及时上表朝廷,到那时自己只得百口莫辩。她自小留在圣上身边,深知其多疑成性,万一触怒天威,定会大祸临身。
上官婉儿想到这里,立刻修书联络洛阳县令丛明让她帮忙上书陛下详述媪妖案种种并讲明官印丢失一事,又拟了封信给从小教养自己的恩师,请求破局之法。
一切完毕后,才觉得心定了些,于是掏出了特质的蛇骨油轻轻润泽蛇鞭的骨节,擦拭了好一会儿,才发现冬草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这小丫头自从离开壹清镇后,时常思念潘爷爷而半夜落泪。上官婉儿叹了口气,她本来就体质盈亏,怎能连日哀思伤身?等到了扬州,定要弄些好吃好玩的哄哄才是。
船悠悠晃动,水声潺潺,难得的闲适让她的思绪飘飘然,想来自己已多年未曾回到宫中,不知皇上龙体如何,头疼病好些了没?迎仙宫是否依旧每年春日都开满了梨花?麓哥哥做的月蝎酒还和当年一样清美甘甜,宫中贵人还为得此一酿而纷至沓来吗?上官婉儿一边想着,一边从胸口贴身的口袋中拿出信件,这些日子忙于处理壹清镇的疫病,扬州案报也雪片一样飞来,连日奔忙,竟没有及时拆读麓哥哥寄来的亲信。
信中薛麓的字迹一如既往,曲笔似藤,点若危峰坠石,捺如兰叶弗风。正如他的为人与风骨,温润如玉,如临霁月清风。信中言语温切,汩汩情意流淌在字里行间。
“惠书奉悉,情意拳拳。得书之喜,旷若复面。婉儿,近日可好?想来,你总会回答尚好。你坚韧如松石,做事利落果断。这一路风霜雨露,记得多多照拂自己,莫强作坚强。激流大川尚有一隅暖流包容小小的鱼儿生长,若前路艰辛,记得回转,也记得身后永远有我的怀抱与真心。鄙寓均安,可释远念。且逢良辰,顺颂时宜。盼归,挚爱。”
上官婉儿读到此处,眼眸有些酸涩。这些年游历的日子,苦累哀乐都是如此自己抗过,薛麓在宫中也同样官居高位,步步维艰。但他一直如此温柔地向她敞开胸怀,包容她不为人知的脆弱。二人虽远,心却并在一处。多日疲惫的心仿佛霎那间有了温暖的归处。她轻轻抚摸着信封上的“予吾挚爱婉儿”,笑在脸上漾开。
房间的门突然打开,冬草从甲板上跑回来,倚在门框边一个劲儿地干呕。上官婉儿急忙将信贴身收好,扶她坐下,又倒了些温水。
冬草写下了在船头的所见,上官婉儿看完,一个箭步冲了出去。
甲板上,老船翁正在驱散客人,一张临时扯下来的破帆布盖在地上,露出一个人形的轮廓。几个年轻的小船夫靠在船舷上呕吐,面如土色。见上官婉儿过来,老船翁头也不抬,没好气地挥手:“去去去!”
上官婉儿丢了官印,深觉十分不便,但她生性缜密细腻,见老船翁十指甲尖暗黄,灵机一动,向船上其他客人买了包草烟叶,在尾舱不起眼的地方偷偷塞给了老船翁。老船翁抬起浓重的眉毛,额头随之挑起几道深邃的沟壑。上官玩婉儿见他握着烟叶,对自己上下打量,便知此事有谱,遂回之以微笑。老船翁端详着她,只见她一身白色织裙,上头晕染着水墨色的山川图景,窄袖在手腕处扎紧,袖子被风吹得鼓动,蓑草斗笠斜戴头上,眉峰尖翘,目如擎霞。秀发披在身后用丝带随意地扎了,几缕碎发在脸颊旁飞舞,气质俨然,便干咳一声,大声命令其他人将人搬进船舱,不动声色地将烟叶往身后一藏,塞进了腰间的破袋子。又提了提裤子,走进了尾舱侧面一个小房间。
上官婉儿跟了上去,老船翁抱着手上下打量着上官婉儿,问道:“说吧,你想干什么?”
“老人家,那具尸体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