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八、危如累卵(1 / 2)
戈日勒与疾风,山悬,开阳策马疾行,马蹄趵趵,挟着滚滚烟尘,狂奔在烟雪中。经过了这些时日,三人身上的伤好了不少,自从解决了戈日飙后,三人四处奔走,召集北狄可用的旧部。按照戈日勒的推测,樾王的封地既然在江南,那么若要起兵,必然北上。而突厥地处北地草原,必然南下。戈日勒连夜研读舆图,若樾王大军想要与突厥大军合力攻破固若金汤的洛阳及其周围的二十一城,有三条路。第一条是翻越西部的山脉迂回北上,这条路山地众多,地形复杂,对于大军行进来说十分不便。第二条路是顺着苏杭水路一路北上,但沿途港口皆为朝廷所控,要想笼络所有官员倒戈放行并不容易。因此他推断,樾王大军必定不会选择这两条路。那么就只剩一条路,经过大周腹地,通过裴州直捣洛阳,到那时,突厥从洛阳北部攻来,樾王在洛阳南部形成前后夹击之势,戈日勒深知,若此仗大周落败,必然以城池议和,而樾王与突厥定会二鼠相食,北狄只会成为牺牲品。而大周疆土广阔,人口充沛,且女皇治国有方,充实国力不过十年之内。到那时,北地,突厥,大周,必定重燃战火,又是一次生灵涂炭,这惨痛的战事会使无数家庭失去丈夫,儿女,这沉重的光景会嵌入无数幼小孩童天真的记忆中,成为他们此生抹不去的伤痛。
若大周大获全胜,则会秋后算账,军中效忠戈日浒,投靠樾王的北狄叛军必定牵连北狄无辜的臣子与百姓,若大周皇帝追究,则不利于政局交替,尚未稳固的北狄。
戈日勒深知这其中的道理,无论结局如何,北狄此时的国情都决不能受牵连。既然樾王大军必然从裴州北上,那便必然要将他们拖住,为大周争取时间。
这些时日,他率领着这三个得力的将领将可用的北狄旧部召集了五千余人,可用的旧部人马基本召集齐备,戈日勒怕五千人太过惹眼,被樾王眼线发现或被地方官发现异动,误会为叛军,便下令兵分五路,同时前往裴州。
一场恶战,在所难免。
裴州
郭迩与春冰帮着好彩乡的村民忙活了近一月的修缮事宜,虽然昔日炊烟袅袅,古朴安乐的好彩乡已然在一夜之间化为了滩涂,但好在官民齐心,房屋的夯土很快便打了出来,县衙搭建了草房给民众们做临时的栖身之所,这样好彩乡的老少便能在暖和的屋里度过这个艰难的年节。房屋的骨架待过了年节再重建,倒也不会误了春耕。
地主一直被郭迩绑在山洞中,没有带去见官。她并不信任朝廷,且洛阳中的亲信好友来信说皇帝头风犯得厉害,不见外臣,她思前想后,还是决定亲自押解地主回洛阳。
这日,她驾着马车,春冰在车内看着被五花大绑的地主,顺着官道一路前行,来到了裴州郊兵区。路边高大的榆木剥落了古老而陈旧的树皮,斑驳的枝杈上站着许多灰麻雀,抖搂着身上的细雪,枝桠上挂着冻得有些剔透的晶雪,裴州三面环绕着矮山,冬天来得从来都比其他地方晚上些,前几日的一场霜降使裴州的空气在一夜之间充斥着冰寒的味道,好像一瞬间便来到了冬天。天地间平添了几分苍静,这突如其来的寒冷为如茵的裴州小城铺陈了一曲沉静与衰败的咏叹调。
春冰因为冥婚与冬草的事,恨毒了地主,恨不得剜他的心,吃他的肉。郭迩只管驾着车,快些到洛阳,无论车内地主发出怎样的惨叫与哀求,她都充耳不闻。
傍晚时,距离前头的乡镇还差三十里路,二人决定在林间落宿。相比规矩舒适的客栈,春冰更喜欢在山林间,溪水旁席地而睡,天为罗被地为裳,以广袤而深邃的星月为伴。郭迩将地主牢牢绑在树上,使他丝毫动弹不得。
待生好了暖炉,扎好了竹帐,郭迩便大步走向地主:“还是不肯在这份口供上画押吗?”
地主被绑得说话都有些费劲,他斜睨着郭迩,梗着脖子摇了摇头。
“若你签字画押,我保证护你老母周全。”
地主嗤笑着:“我要的是我活命,这才是最现实的,而不是这些虚伪的承诺。”
郭迩单手撑着树,也轻蔑地笑得出来,果然此等卑鄙小人的眼中只有他自己这条泥涂尾曳般的贱命。她抬头看着地主,“好,只要你画押,我便在大理寺为你求情,免了你的死罪。”
地主发出一长串低笑,两条眉毛挑起来,望着郭迩说:“你是谁啊?你求情有屁用!再说了,你这头答应了我,等上了公堂不求了,我又能奈你何?就算我翻供,你要是真有那么大的本事,也能直接勾结官爷砍了我。”说完,他便闭起眼睛不再理郭迩。
若不是恐他口中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且唐律明文规定不可屈打画押,否则供词无效,她早已将这冥顽不化的腌臜东西砍成碎块扔进湖中了。
郭尔坐在一旁吃着白饭,正想着如何对付这个难缠的小人,春冰端着刚烧好的鱼汤走来,地主看着春冰随口说道:“早知道你那两团东西能长这么大,我肯定把你和冬草一起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