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求学记（2 / 2）
听完了母亲的倾诉，姚老师对母亲说。
“要不这样，孩子放学后先接到我家，反正我也一个人住，顺便辅导孩子作业，您送完牛奶再来我家接。”
母亲一听这话自然是万分感激，当下直接就同意了。
我放学后和姚老师回家，母亲回家送牛奶然后去姚老师家接我。
母亲送牛奶后，我们的情况在小区里就传开了。
一天夜里十一点多，母亲家有人敲门。母亲先是诧异再是害怕。她家门有猫眼，但她不敢去看，我睡得很死，母亲拿起手机打电话，打给了葛芳。
“喂，咋啦。”葛芳显然是被电话吵醒了，声音有些慵懒。
“有人敲我家门我不知道是谁，我不大敢开你帮我看看呗。”母亲急说道。
“好！”葛芳说完也叫醒了陈易。
电话里随即传出葛芳和陈易穿衣服的声音，然后是一阵哒哒哒的脚步声。
母亲挂掉了电话，然后听见家门外一声巨响，随后听见葛芳的大嗓门。
“你个哪里来的痴汉子的大晚上敲你妈家的门，滚你姥姥家去吧！”
母亲这才走到门前冲着猫眼往外看，楼外有一个声控灯，使得母亲很轻易看到了门外的情形。
葛芳指着一个陌生男人大骂，那男人拿了个酒瓶子也对着葛芳。
“怎么的，你要打我，你碰一下试试，一下五十万，两下一百万你看着打。”
那男人的底气少了两分，这时候站在后面的陈易走到那男人面前，高大的身材有着十足的压迫感。陈易低头冷冷看着他，挺着胸口一步一步往后逼。
那男人害怕了，转身就跑了。葛芳先回了家，陈易就坐在门口等着。这时候母亲接到了葛芳的电话。
“有个痴汉子喝了点酒找事，没什么的，以后再有事你就打我电话。”
“谢谢谢谢。”
“没事了睡觉吧。”
母亲看来看门外还在守着的陈易，又趴在我房间门前，确认我没有被吵醒，然后回了房间，心里一阵感到后怕，渐渐睡了过去。
虽然有陈易和葛芳两口子，但是母亲还是不太放心，跟姚老师商议了一下，未来一个周我先在姚老师家住。姚老师听到这个消息很开心。
我不在家，母亲反而感到一身轻松。母亲在家门后又安装了一把小锁。这个周没有人敲门，我开开心心得回了家。
但这之后的日子不太好过，我放学后上了姚老师的车被很多同学给注意到了，这些同学将这件事情告诉了家长。有些家长一听，便以为姚老师给我开小灶，这个家长和那个家长求证。
“诶，我家孩子也说他数学老师带着班里其他同学回家补课。”
“我家孩子也这么说。”
“她怎么搞不公平对待呀。”
有几个人家长先是私聊姚老师补课能不能带上自己的孩子。姚老师一个个地给家长表示：“这个学生单纯家长有事来不了，跟我商议先送我家然后他妈来接。”
有一些人信了，有一些人还是不信，便搭着伙找到校长讨说法。威胁校长说如果不给一个满意的答复，便要上报教育局。校长只好找到姚老师谈话。
姚老师一到办公室便开始解释起来说是我的家长跟她商议好的怎么怎么样。
校长打住了她：“你和我解释没有用，你得让那些家长相信。”
“我跟他们说了，但是他们不相信。”
“那就是你的问题，你说这孩子有困难，这我信。姚老师你还太年轻，你要意识到你不只是服务于这一个孩子，你是服务于所有的孩子的，要是仅仅因为这个孩子有困难而就给予了特殊的照顾，那么这不公平，就会产生冲突。”
“校长，我这个情况我们是要考虑照顾的，不能放学就扔门口啊。”
“学生有困难我们是应该帮助的，但你的方法不对，你这样，你把我叫过来，我跟她说说。”
我红着眼眶进来了。
校长简单介绍了情况就对我说：“姚老师接你回家这件事已经产生了不好的影响，对于其他的孩子不公平。当然，你的困难我也知道，我有一个折中的办法你想不想听。”
我手掐着衣角，点点头。
“这样，你以后放学呢不要跟着姚老师，你留在教室自己做作业我会联系门卫，他每天要在这里值班，等你妈妈晚些来了，就让门卫给你开门，你就回家，怎么样？”
迎着校长的目光，我只得点点头。
校长眉开眼笑，一拍手道：“姚老师，你看这问题不就解决了。”
姚老师点点头，带着我回了教室。
我看着讲台的眼睛很清澈，但脑子非常混乱。
这件事大大提高了我的知名度，所有人都知道我没有爸爸了。
紧接着就是月考，期末考。我再一次次退步，母亲下了死心一定要找到我退步的原因。
母亲让姚老师观察观察我是不是交了什么坏朋友了，姚老师想都没想就直接对母亲说：“没有，咱家孩子其实连朋友都很少，学习很刻苦，下课和吃饭排队都在学习。但是上课爱走神，效率不太高。”
得到了姚老师的指点，母亲就专注于寻找让我分心的罪魁祸首。
果然，母亲在我书包夹层里发现了一个笔记本，上面写着“诗集”。
母亲如获至宝，觉得使我退步的罪魁祸首就是写诗。上课分心是去想诗去了。
“你现在写什么诗。”
“你学不好写再多的诗也没有用。”
……
“你应该把你构思诗的时间用来分析试卷。”
“你本来就不是那个聪明的，分心写起诗来连那个笨的都不如了。”
……
“写诗没有前途，写诗不挣钱，写诗没出息。”
……
“我要让你愁死了。”
“你一点也体会不到妈妈的苦心。”
“妈妈把一切都给了你结果你就给我几首破诗，你能不能现实一点。”
我不说话，母亲以为我还没有死心，便想了个法子。
她带着我，拿着我那本诗敲响了葛芳家的门。
在葛芳和陈易惊诧的目光中，她一首一首地把我写的诗读了起来。
我想拉母亲回家，但母亲死拽着我。等到母亲读完了，便问他们道：“怎么样。”
葛芳挠挠头笑道：“我没听懂。”
陈易也是摇摇头。
母亲拉着我就回了家：“看到了吧，你的诗人家都看不懂，你写它干嘛。”
自那以后，我便再也没写过诗。
当然自那以后，我也再没有过进步，母亲也是整天做着她该做的事，不再期望着我学费减免，就这样过着。这期间发生了一件事。
在初一下学期快上初二的时候，母亲接到了我班主任的电话，说我在学校打架了。
母亲请了假，火急火燎地往学校去。
母亲来到老师的办公室，我和一个小男孩，班主任，还有小男孩的爸爸妈妈。眼下的情形让她感到有些害怕。
小男孩的父母看她的眼神略显复杂，小男孩略显气愤，我在一边哭泣。班主任见母亲来了，便解释起事情原委来。
因为快要升初二了，班主任便想着找点东西给我们作纪念，就准备了一些带学校奖章印的笔记本。打算给孩子们每人发两本，班主任把这个任务交给了班长，他嘱咐班长让同学们把这些奖品给父母看看，让父母开心开心。
结果班长拿着本子到教室发的时候，他想着如果他爸妈知道班里所有人都是两本，而他自己有三本的话，那他父母一定会觉得他比班里的其他人都厉害。又想到我没有爸爸，那我自然没有必要拿两本。他在给同学们发的时候每个人都发了两本，唯独给我发了一本。我看别人都有两本，唯独给她发了一本，便问班长道：“为什么我只有一本。”
班长自己桌洞里有三本，见我来问，噘着嘴心虚道：“这个本子是给爸爸一本，妈妈一本。你又没有爸爸，当然只有一本。”
“哪，哪有这样的！”我气愤道。
“你就是没有爸爸吗，那我把我自己的拿一本给你，行了吧。”
班长从桌洞里迅速拿出一本给我，而又迅速用身子挡死桌洞。但是还是被我看见了，我问道：“那你为什么有三本？”
“我是班长，老师给我多奖励了一本。”
班长再说这话是脸已经是通红，旁边的同学都在看我们。
“好，那我去问问班主任是不是给我一本给你三本。”我气愤着就往办公室走。
班长见这样当然不让，便拦在我身前：“不用去，他就是这么说的！”
我偏要去，左右摆脱不掉班长，便用力一推，班长没想到我会推他，他一下子就被推倒了。周围有几个同学看见我把班长推到了，便跑去办公室，边跑边喊：“打人啦，打人了！”
母亲听了不知说什么好，她感觉有些愧疚，她觉得这不能怪我，得怪她自己。
见母亲不说话，班主任对她道：“那这样，这件事情呢，虽然人家有错在先，但是您的孩子先动的手这是事实，我刚才和人家家长也商议了一下，要不，咱就这么了了吧，免得伤了和气，让两位同学能接着好好相处，不要留下一些不美好的回忆。”
母亲点点头。
“那就好，这样吧，马上也要放学了，两方家长带自家孩子好好回去休息休息。”
母亲带着我回家，母亲默不作声想了半路，对我说：“要不我给你再找个爸爸吧。”
我头都没抬：“我想只要我以前的爸爸。”
我不知道我当时为何把话说得如此坚决，母亲此后也没有再找，而是一门心思工作，伺候我上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