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寻猫的女孩（1 / 2）

旧公寓楼下有一面数十米长的白灰墙，在浑老道刚来这里的时候就已经存在。虽然有些陈旧，但那时还算是干净的一面墙。

不知从何时起，墙上就被贴满各种广告，一张刚贴上去，没过多久就又来一张盖过去，不出几个月，墙上的广告就能叠得跟小拇指一样厚，要是一两年不清理，估计能比广告下的墙体还厚，附近的人也逐渐称这里为“广告墙”

每个月闲着的时候，浑老道都会接一次清理广告的活补贴生计，看着墙上密密麻麻的广告就像待收成的韭菜。

浑老道穿着白色的薄背心，头戴一顶手编的大草帽，拿着锈迹斑斑的木柄铲刀卖力铲着墙上的广告，时而用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抹掉脸上的汗水……比起看相算命的道士，更像是田间卖力干活的老农。

唐豆提着塑料水桶跟在浑老道身边，看着墙上花花绿绿的广告，一个个念着上面的字。

“祖传秘方……重振雄风……专治阳……”

“别看这些乱七八糟的。”浑老道被耳边嚷嚷得心烦。“专心干活。”

“可是我们已经在这里干一个早上了……”唐豆拧起抹布用力擦着墙上残余的黏胶，看着前面还有一大半没清理的墙，就像看到成堆的暑假作业愁眉苦脸……

“连这点苦都吃不了，还想学捉鬼？我看还是算咯……”浑老道挑眉嘲弄道。“昨天去看风水，是谁躺地上睡着了还要我叫起来？”

“可是……我也不想啊。”唐豆一时语塞，自己完全记不清当时发生了什么，只能一脸委屈地看着浑老道。

“行了行了，等会儿咱们就去休息。”

浑老道并没有责怪唐豆的意思，就连自己都差点在阴沟里翻船，更何况一个孩子呢？

“话说回来……这些记忆究竟是怎么回事？”

自从在宅子里看见那道窗帘上的阵法，脑海中就不断浮现零散模糊的记忆……过去的记忆不知从何时起变得破碎不堪。

难道自己开始年老失忆了？

浑老道屏息凝神，脑海中的记忆像是一张张泛黄的老照片从眼前划过：看见山下热闹的石路街，看见一个洋孩子稚嫩迷茫的脸庞，看见自己站在山门前豪情呐喊的那片霞红天空……

浑老道眉头逐渐紧缩，零散的记忆如拼图般逐渐聚成模糊的印象，闪过一道诡异的绯红……意识顿时激起莫名的寒颤，将拼凑的记忆重新崩回碎片。

“师傅？”

浑老道猛回过神，见唐豆探着脑袋一脸疑惑。低头看向手中紧握的铲子，竟深深捅进墙上破碎的广告中……

“这些东西这么难铲吗？”唐豆看着微微喘息的浑老道问道，刚才看见师傅使劲得脸都快扭成菊花了。

“嘿嘿，有些累了……”浑老道笑了笑，用力张开僵握的手，拿起毛巾抹去额头的冷汗，目光指向对面的杂货铺。“到那儿歇歇去。”

青碧色的玻璃瓶上凝起一层薄薄的水珠，轻轻一碰就从瓶身滑落……

唐豆坐在店门前的塑料椅上，一脸满足地吸溜着冰凉的汽水，随后往吸管里吹气，发出一阵咕噜咕噜的声响。

浑老道翘腿坐在一旁，脚尖吊着拖鞋摇摇晃晃，看着面前清理后依旧留下岁月痕迹的半面白墙，思绪渐渐远飘……好像回到从前最干净的时候。

“哟，还真是少见啊。”

浑老道回过头，看见店铺老板老李手臂夹着报纸从店里慢慢走出，笑着露出两排烟染的大黄牙。

“以前不是能一口气干完吗？怎么现在还要休息啦？哈哈看来你也老咯。”

“瞎说，我还精神着呢！”浑老道不服气地反驳道。

“谁都有老的一天，有什么好较劲的……”老李大笑道，显然很满意浑老道的反应，转身坐在店门前的藤编躺椅上，戴上老花镜拿起报纸，突然注意到和浑老道坐在一起的唐豆。“这孩子你认识？”

“他叫唐豆，是我的道童。”浑老道得意地捋起细须。“现在我已经有道童了，以后谁还会当我是神棍？”

“道童？这是你忽悠来的吧。”老李逮住机会就调侃。“也不看看你这神棍样，正常人谁会愿意当你的道童？”

“你存心激我是吧！”浑老道不禁骂咧道。“他可是自己找上门要拜我为师的！”

“拜你为师？”老李顿时有了兴致，转头看向一旁的唐豆。“小朋友，你师傅有教你什么吗？”

唐豆摇了摇头，始终含着吸管往汽水瓶里吹泡泡，抬起眉头朝浑老道眨巴着眼睛。

“冲我眨眼干嘛？想学本事还早呢……”浑老没好气的说道，倒是老李被唐豆这副模样逗得一阵发笑，又低头继续看今天的早报。

“啧啧啧……真是造孽啊。”

“咋了？”见老李看着报纸某处感叹，浑老道的脑袋也好奇地蹭了过去。

“想看你自己定报纸啊，别整天来蹭我的……”老李把报纸转过来，手指敲着报纸下不太显眼的标题。“还是那件事，昨晚又死人了。”

“又是流浪汉啊……”浑老道探过脑袋，手捏着草帽在一旁扇风。“这都几天了？”

“算上昨晚，已经连续四天了，说是疑似疾病传染……话说回来，这些日子确实少见了很多流浪汉。”老李拿回报纸，对此事的兴趣也就到此为止，目光回到报纸头条。

唐豆对报纸上的事情不感兴趣，目光在洒满阳光的街道上徘徊着。此时将近午后，偏僻的街上没什么人经过，只有一个看起来和自己年纪相仿、身穿米色碎花长裙的女陔，怀中抱着一沓纸迎面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