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一瞬人间（1 / 2）

血焰外在呈现出流体强韧的姿态，不管自己用多大的力气撕扯，总是难以扯断，奇妙的是，自己向下潜行，阻力并没有很大，反而隐隐有种吸引别人进入的感觉，下定决心，自己的精神体当即闭气，护着还能感知到痛苦的右手就沉了下去。一切丝滑畅通无比，精神体闭气闭了一会儿就发现没什么卵用，精神体本身并不会感受到窒息这种感觉，反倒是右手疼痛感相较于之前倒是降低很多，可依旧会有很明显的痛觉，稍稍牵动仅剩骨骼，每次颤动都会牵动精神体以外的东西，应该就是肉体本体了。

下潜几米，原本肉身色泽的精神体开始沾染一些血焰的鲜红，一些记忆止不住的在眼前开始浮现，仿佛整个人融入别人的回忆中一样。

在下潜过程中使劲摇晃脑袋，这种不适感没有丝毫减缓，反倒是整个人被融化的感觉愈发强烈，再次睁眼情景大变：

一男一女一对青年国外夫妻慈祥的笑着，男的边笑边喊着什么，女性疲累脸色煞白，颤抖着伸出手轻轻抚弄着自己的额头。下意识的闪躲，才发觉自己好像力气变小许多，伸出稚嫩的小手阻挡，也被轻轻拨开，透过婴儿自身的视野，双方表情的变化，肌肤传来的触觉，仿佛整个人真的变成婴儿躺在他们的怀抱当中。

干哑着嗓音，敷衍的哭了几声，倒是令这对夫妻更加兴奋，青年男性弯腰下身强壮的双手笨拙的将自己从女性青年手里接过，粗鲁但是竭力克制的缓慢左手摇晃着，姿势别扭难受，睁开眼慢慢端详，他脸上怜爱兴奋的表情丝毫没有减少，忽然一股尿意袭来，清清尿液直直的喷射到青年男性脸上。似乎是明白自己姿势不对，将他手中的孩子堪堪放下，脸上止不住的尬笑，喜悦之色溢于言表。

眨眼之间，孩子就已经两岁，身体娇小柔软，时不时低语喃喃着什么，放眼四周是一片简陋的屋子，生活物品杂乱的堆放着，院子大门破烂一扇，生活过得十分拮据，但今天男性青年神情激动着蜷缩着身体从村落赶了回来，怀里鼓鼓的，整个人压抑不住的兴奋让他不断抖着肩，女性青年将孩子抱起，面色疑惑，安抚孩子的同时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情，已经可以攀爬的孩子也从怀里挣脱，在床上笨手笨脚的爬了过来。只见男性青年，松开上衣，将两只臂膀环绕的一只小动物轻轻放了下来，孩子凑近一瞧，一只软嫩的小羊羔静静的睡在床上，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已经换了天地，女性青年喜笑颜开，一只手轻轻摩挲着小羊羔，另一只手招呼孩子以防掉下去，对着男性青年低语着什么，笑颜中多了一丝担忧，顺手捋了捋鬓角的头发。

不多时就7岁了，孩子已经可以下地奔跑帮家里做简单的活计了，青年女性短短几年就多了一丝皱纹，之前精致的容颜已经疏于打扮，脸上多了些许愁容，孩子今天放学回家蹦蹦跳跳的出去放羊了，几年时间，当初软嫩的小羊已经完全长大，孩子矮小的个头骑在羊身上，完全不成问题，天真烂漫，无忧无虑渡过黄昏，带着羊再回到升起炊烟的简陋小屋，壮硕的青年男性裹着羊毛织成的围脖回到了家中，一家人齐齐整整的坐在桌上你一言我一语的欢笑吃饭，昏黄的蜡烛驱散贫穷的寒光，照着角落的羊暖洋洋的。

转眼就十二岁了，孩子矮小的个头蹭蹭的开始窜了上去，回到家后也变的沉默少言，在灶台旁边拾掇的女性仿佛几年内苍老了许多，腰背略显弯曲，眼中止不住的疲惫，桌子旁边的男性也是满脸严肃，撑着吱吱扭扭的小凳子，手中的烟蒂将近燃灭，角落的老羊无力的咩咩叫着，简陋的屋子历经了十多年后跟人一样，疲累了许多，孩子今天毕业了，该升学了，房屋四透的墙壁约束着这个家庭，似乎是鼓足了勇气，孩子大声宣布了什么，角落的老羊支愣了一下耳朵，羸弱的小凳子咔嚓碎裂，男性用力拍了一下桌子，可又无力的靠在墙上，女性也离开灶台，默默的走到一旁，眼泪簌簌落下。

转天一家人齐聚在一起，围绕着高低桌角的方桌，全家疲惫沉闷，仿佛下了重大决心一样，显出老态的男性，走到墙角将老羊缓缓的拉了过来。它似乎是明白了什么，顺从的跟了过来，孩子大声哭啼紧紧的抱住了老羊，十年里或许除了父母以外，他唯一的朋友也就是这头垂垂老矣的的绵阳了。

时间流速减缓，转眼就是一周市场开放到日子，一家人手牵手赶到集市，熙熙攘攘的人群立即埋没了三人，人来人往，来去密集，三人的手却紧紧牵扯，再大的风浪经过这里也会被拦腰分开。

许久没有赶市，女人和孩子似乎很兴奋，可男人沧桑的眼眸里面关注着的，反而是一左一右挚爱眼角的淤痕，眼白上还带着些许血丝，老羊的离开，意味着孩子手里再也牵不到这第四个亲人。

忽然一声羊啼穿破了人群，孩子率先反应过来，激动着拉着女人的手努力穿过人群，孩子父亲也反应过来，拉着驼了一丝背的女人握紧手中孩子的小手，用不再挺拔的后背破开人群，艰难的朝羊啼叫的声音而去。

不多时一家三口渡过人群神情呆滞着看着绑在案板上的老羊，毛色不再柔顺，泥土沾染羊毛，横瞳的眼眸里止不住的流泪，被杀的恐惧不断促使着它哀嚎着，直到那家人的出现，宛若心灵有感，一家人再也止不住眼泪的奔向老羊，孩子哭声呜呜，女人泪眼红肿，男人抱着一家四口，坚毅苍老的眼神满含泪水。周围赶市的人群停滞了脚步，看热闹一样将一家人围绕，屠夫不耐烦的驱赶着人群，手中钢刀砍在桌角，走到一旁，默默的抽起了烟丝。

哀嚎的老羊停止了哭喊，温热的双眸将全部的温情展现在一家人面前，似有所感，孩子父亲站起身，抹了抹脸色的泪水，朝屠户走去，屠夫率先一步掐灭烟丝，仿佛是明白了眼前男人的决心，收了付过的钱财，摆了摆手让一家人回家去。

集市热闹非凡，虽然有过人间冷暖起伏，可早已被熙攘的人群掩埋，一切好似没有发生过。一家人男人左手牵着女人，右手牵着孩子，孩子右手紧紧牵着老羊脖颈的绳子，在街上大摇大摆的走着，似乎在炫耀离家而回的亲人。

可终归天有不测风云，世事无常难以预料，一颗巨大的导弹划破长空，从天而降，巨大的爆炸笼罩了平静的村落，恐怖的威力瞬间泯灭了半条街所有的生命 ，热闹祥和的街道被残垣断壁取代，熊熊燃烧的烈火饿狼一样吞噬着幸存者，人群顿时混乱不堪，惨叫声、哭喊声不绝于耳，到处跑动着着火的可怜人，残肢散落在地上，温热的鲜血被浓浓的死亡气息煎熬，忽然之间，附近密集的枪声漏出了獠牙，蓝色的火舌疯狂收割着生命，大街上四处奔逃的人群一排排倒下，一层又一层的尸体被无情的踩踏着，平静的日常回不去了。

可能是长久以来贫苦生活的馈赠，在到处都是危机的地方，一家人在人群中奇迹般的没有打乱，可他们的确十分慌张、不安，四处躲逃，可愈来愈惨淡的人喊声意味着很快一家人将会被波及，情急之下，似乎是一瞬间，男人女人做出了自己的决定，拉着孩子和老羊躲到一个残破的断壁处，男人脱掉了平日舍不得穿的上衣用力盖在孩子身上，女人解开肩上的了围巾一圈一圈的缠绕在老羊脖子上，同时泪眼婆娑，低声讲述着什么，然后留出线头将顶端绑在孩子小臂上，孩子不停哭喊，紧张害怕，一旁老羊似乎看淡生死，明白轻重全身心交由安排，最终父亲母亲一家人再次相拥，父亲趁机一手砸晕了孩子，轻轻放到角落，老羊顺势躺到孩子身上遮掩起来，父母欣慰动容，可事不容缓，快速将土屑、废品堆积起来，随后各自朝着两个方向分离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