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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三章合一(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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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番交锋,令在场不少人看杨缱的目光都变了又变。靖阳公主虽看出她兵不血刃地摆平了苏襄,却不知内里的缘由,左看右看无人为她解惑,索性直接起身,不客气地挤开杨绪尘,坐到裴青身边,低低道,“怎么回事?”

裴青好笑地看了一眼被挤到角落、生无可恋的好友,拉着她三言两语说明了事情经过。待靖阳听完,面色已是不好,恶狠狠瞪了对面季景西一眼,满脸都写着:都是你惹的好事。

季景西:……

经此一遭,靖阳公主看幽梦也不顺眼了,一曲完便叫了停,“这般坐着挺没意思,行酒令吧?”

“别了吧,”裴青再次充当起了缓和气氛小能手,笑着拿指节敲桌子,“别忘了咱们之中可还有人不擅此道的。不如投壶?”

“同意。”杨绪尘淡淡开口,“行酒令太为难小王爷了。”

杨缱点头附和,“他的令词不达意。”

“景西行令就是在胡搅蛮缠嘛。”季珏紧跟其后。

“遇到做不出就耍赖。”这是孟斐然。

“还乱改令。”袁铮落井下石。

“投壶吧。”苏奕一语落锤。

季景西:……我不想说话。

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苏襄惊呆了。她头一次产生了自己融不进这群人之中的感觉。可据她所知,眼前这些人三年未曾齐整地聚过,平日也看不出有什么过密交集,如今骤然体会,若非亲眼得见,实在想不到他们竟熟稔至此。

那可是景小王爷啊!被群起攻之,居然未见动怒?

除了那一脸生无可恋的凶巴巴模样以外,你好歹反驳一句啊!

没有!

一句都没有!

他们仿佛自成一圈,生生将其余人等排除在外。

苏襄怔愣地看着,好半晌才感慨,“你们交情真好。”

“好?”裴青第一个出声,“不不不,一点都不好,谁和他好啊。”

“就是。”孟斐然道。

“嗯。”杨绪尘也点头。

“不算好吧?”杨缱不确定。

“泛泛,泛泛而已。”季珏敷衍地摆手。

“丢人。”靖阳还在生气。

景小王爷简直要气笑了,“你们够了啊!瞧瞧人袁铮。”

袁铮面无表情地伸手,“先把匕首还我再说。”

季景西:“……”

众人哄笑一堂,先前诡异的气氛彻底冰消瓦解,锦瑟阁再次恢复到其乐融融之状。

着下人撤了席面,摆上投壶所需器具,幽梦应景地奏响一曲《鹿鸣》,无霜则为投壶礼司射。私下游艺,礼节从简,在杨绪尘和裴青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许的情况下,靖阳等人高高兴兴省了三请三让等流程,看得杨缱一脸无奈。

在场十人,输者受惩。鉴于苏襄是新手,被划到与苏奕一起,两人累加来算成果。听闻此,季景西也十分无耻地举了手,“小爷病了。”

众人均是一脸的冷酷无情,裴青直接嚷道,“小孟,他的病影响吗?”

孟斐然看天看地就是不看季景西,最后被踢了一脚才无奈道,“那你想与谁同组?”

“袁铮啊!”红衣少年理所当然地答。

无耻!

众人集体唾骂他。

“铮哥儿箭术百步穿杨,从小到大次次投壶都是头名,你这明目张胆舞弊啊。”季珏气笑,“甭理他,他今日赢了那么多,输了正好。”

“景西不饮酒,罚他诗词歌赋弹琴作画都不可能,就老规矩吧。”靖阳也跟着大手一挥。

“何为老规矩?”苏襄悄声问。

“输银子。”苏奕笑道。

“其他人呢?”

“饮酒、作诗、作画、弹琴……想怎么来怎么来,头名出题,末位受罚。从前在南苑时,他们还罚过帮做功课、翻墙出国子监、偷藏夫子砚台等等。”

“……”

等等,她不是听错了?这真的是上一届的南苑十八子?皇城根儿底下最显贵的一群人?

“哥哥也跟着他们……嗯,这样?”她是想说“胡闹”的,到嘴边才换了个词。

“不多。”苏奕摇头,“我毕竟早入庙堂,很久没陪他们玩过了。”

苏襄还是一脸不可置信,“实是无法想象尘世子和缱妹妹这般模样呢……”

“这倒不会。”苏奕笑望向不远处的杨家兄妹,“缱妹妹是投壶高手,从未输过,尘世子嘛……平日鲜少跟着他们胡闹,大多观战。”

……胡闹……

大哥你把这个词说出来了……

那边厢轮到杨缱,一局次下来,苏襄彻底被她惊艳,“天,好厉害!”

“这就厉害了?”苏奕望向杨缱的眼底尽是笑意,“屏风盲投她也是行的。”

苏襄惊讶地睁大眼睛。

“苏家妹妹,你有所不知,缱妹妹什么都会。”裴青不知何时来到近前,笑咪咪地望着远处跑到杨绪尘面前求表扬的杨缱,“别说投壶,她马球打得也好,平日但凡上的了台面的,她都玩得转。”

苏襄:“……谁教的啊?”

“你问缱妹妹?”裴青好笑,“当然是我们啊。她三哥绪冉、靖阳、袁铮、我,都教过的。过去景西还曾想教她赌,被绪尘严词拒绝了。”

“信国公不反对吗?”苏襄讶异,“缱妹妹是女子,这般玩乐不太好吧?”

裴青怔了怔,似乎听不懂她的话,“怎么会?她可是杨家人!在南苑时,夫子也时常也会组织这样的游艺啊,苏妹妹都忘了吗?”

苏襄后背一紧,怔了怔才沮丧地垂头,“实不相瞒,襄儿三年前醒来后,许多事都记不得了。”

“……记不得了?”裴青震惊,“竟是这般伤重?”

当年南苑刺杀,苏襄帮圣上以身挡刃,事后圣上论功行赏,有封地的县君之位不说,其余赏赐也是源源不绝,苏家因此越发受到重视。而苏襄那时当胸一刀,无数太医都表示药石无医,谁知她却硬挺了过来,只不过元气大伤,闭门休养一整年才又出现在人前。

那时他们都以为她鬼门关前走一遭才致性情有变,却不知还有这般遭遇。

苏襄点点头,“裴哥哥莫要与他人说了,襄儿怕被人笑,方才不就说错话了么?”

裴青定定看了她一眼,叹道,“怪不得我心觉你变了许多,原是如此。罢,我不会乱说的,方才之事你也莫往心里去,缱儿她人很好,不会在意,若是知你受此大罪,定也会同情于你。”

苏襄苦涩地笑了笑,不再开口。

一轮投壶结束,赢家不出意料属于袁铮,而季景西也不负众望输掉,不得不在众人的监督下拍了张百两银票。

众人兴致正高,将他淘汰出局后便又开始下一轮。季景西百无聊赖,方才一动又觉胸前的伤发疼,只好老实地在窗边坐下。

“小王爷可还好?”熟悉的声音自头顶响起,季景西抬头,杨缱不知何时站在近前,居高临下的望着他,“你脸色很差,可要我唤了小孟过来?”

季景西有些反应不过来,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便见她伸手而来,反向一切便切进了他的脉,另一手则竖起一指放至唇边,示意他先别开口。

指腹温温热热的触感透过微凉的皮肤传入,季景西半身僵滞,果真忘了说话,就这么呆呆地盯着她葱白纤细的指尖,良久才声线低哑地含笑开口,“何时会把脉了?”

“这些年学的,略有涉猎,不敌医者。”杨缱正专心致志切脉,闻言,随口应付了一声。

“那可有瞧出什么?”

“唔,肝气犯胃,气郁化火,还有哪不太对……气血行滞?你有伤?”

杨缱并未正式拜师学过,对医之一道的研学都只是纸上谈兵,极少上手,和孟斐然那个太医比起来差的远,能说出这样的表象已是难得。

季景西三年前回来后落了内里的毛病,连孟斐然都拿不准,每逢换季都要走一趟孟家,找孟国手请平安脉,因此压根不怕她瞧出什么,就这么大大方方任她所为。

放开手,杨缱一眨不眨地望他,“不是说的安神汤吗?”

“别的方子一起的话,也还是禁酒啊。”季景西依依不舍地收回手臂,懒洋洋地靠上窗棱,不去接她的话,“怎的不投了?”

“裴家哥哥在与小孟争名,他们快输了。”杨缱答,“你不愿说?”

“不愿。”季景西挑眉。

“那算了。”

两人沉默着,杨缱重新看向场间,良久,突然听季景西道,“还气着呢?”

杨缱愣愣地看他一眼,回过头,慢吞吞道,“还好。”

季景西盯着她轮廓柔和的侧脸看了会,笑出声,“根本就是还气着,你虽大度心宽,却也不至这般快地消了气性……苏襄说错话,你气也应当,换了谁来都不好受。”

“挺冤的。”杨缱被拆穿了心思,难免有些赌气,“你与陈朗闹出事端连累于我,百口莫辩。”

“……是,可我不已写了信致歉了么。”季景西无奈。

杨缱长长呼了口气,“也是,我当有所准备的,不怪你。”

“也不该怪我。”季景西撇嘴,“这下知我不喜他们苏家人是什么滋味了吧。”

“嗯……”少女小声应道,“但煜行挺好的,我不愿为难他。”

身边人顿时气笑,“你当着我的面还敢说这话?”

“有何不敢。”杨缱睨他,“你不喜你的,干嘛一副拉我结盟的模样。煜行的确比苏襄好啊,进退得当,有所担当,又饱读诗书……”

“杨缱!你再说试试?”季景西咬牙切齿。

“……”

不说就不说嘛……凶什么凶,听不得实话还是我的错了?

杨缱委屈地撇撇嘴,不再开口。

又是一阵难言的沉默,好半晌,季景西纠结着憋出一句来,“我不是凶你。”

“哦。”杨缱连眼神都没赏他一个。

“不过你做的很好。”他话中再次带上笑意,“总不能自己受委屈而不学着反击,好歹长进了,正该是如此。”

这次杨缱倒是偏过脸,清澈的眸子直勾勾盯着他,“真的?”

季景西点点头,“真的。”

“上次红叶亭,我那般对你庶妹,你也这么认为?不觉我得理不饶人么?”

“很好啊,不觉得。”

话音落,少女眨眨眼,突然就笑弯了眼眉。

她回过头继续看那些人投壶,眼尾却泛着层层笑意,小小的酒窝盛满了骄傲与满足,馥郁醉人,好似山涧溪流最弯处的小沟,清甜而热烈。

季景西怔怔望着她,心跳忽地就失了往日规律,擂鼓一般,一声又一声响彻胸腔,所有的声音在耳边渐渐远去,琴声,谈笑声,竹矢穿过空气落入壶中沉闷的撞击声,全部在这一刻消失不见。

他垂了眸,不知不觉也噙了笑,甚至笑得有点傻,无法停止,连耳后都烧灼得烫人。

他不得不支手半掩着脸,欲盖弥彰地望向窗外。临街的车水马龙热闹而繁盛,锦瑟阁内这一方角落却静的出奇。秋日天光柔和倾下,透过修长明晰的手指缝隙落在脸上,晒得他微红的脸颊多了几分血色,仿佛一瞬间,全身的伤痛都痊愈了。

明月楼宴后便是寿宁节,当日一大早,信国公府便忙了起来。

当今圣上五十整寿,不仅杨霖夫妇要进宫,六个子女也要陪同一起,杨缱来到松涛苑时,王氏已经用了早膳,六小姐杨绾早来一步,正陪在一旁说话。

杨绾在信国公府排行最末,只比绪南小几个月,正是含苞待放又活泼好玩的年纪。她生母蒋氏乃是信国公杨霖的表妹,听说当年是已逝的老夫人、也就是杨缱祖母做主抬进来的,进门后没多久便生了二公子绪丰,当年很是受老太太宠。

蒋氏出身老夫人娘家,带着江南一带女子特有的温婉秀丽,容貌比起主母王氏也不差。杨绾肖母,性子却活,二公子杨绪丰却沉稳内敛,兄妹俩天差地别。

杨缱踏进主屋时,杨绾不知恰好说了什么,王氏被逗乐,正笑骂她没个正形。屋子里人不少,除了宋嬷嬷和几个大丫头,三个妾室蒋、孙、萧也都在场。

信国公妾室三人,蒋氏生了二公子绪丰和六小姐杨绾,孙氏则生了三公子绪冉,唯有萧氏至今无所出,但她似乎从不强求,平日里也低调至极。因其出身大族旁支,识字会文,信国公很是放心她,平日倒是时不时帮着管一管内宅。

一屋子女人,衬得整个松涛苑都比平日艳丽了几分。

“四姐姐来了!”杨绾第一个发现了杨缱,笑嘻嘻地起身行礼,“绾儿见过四姐姐。”

随着杨绾的动作,除了王氏外所有人都恭敬起身,“见过四小姐。”

杨缱点点头,在王氏笑吟吟的注视下端正地行礼问安,后者朝她招手,“来的这般早,定是没用膳,给你留着呢。”

“四姐姐还没用早膳?”杨绾疑惑,“这都快巳时了……”

杨缱笑了笑,“就知道母亲这里会多备一份。”

府里一般辰时用膳,往常杨缱也是如此,但今日要进宫,于是她只能尽量将能完成的功课在此前做完。她就是这样的性子,定好的事若是不做,或做不完,一整天都会难受。

杨绾瞧着王氏又心疼又欣慰,明白姐姐是做功课耽搁了用膳,便道,“母亲,绾儿陪姐姐吧。”

王氏颔首,“今日绾儿第一次进宫,有什么不懂的问你姐姐。”

杨绾顿时得令,笑嘻嘻拉着杨缱便往侧间走,到了地方便立刻放开她。

姐妹多年,即便平日里与杨缱来往不多,也知些她的小习惯,例如不喜与人太过亲密。未免杨缱拿规矩出来说事,杨绾将这中间的度把握得极好。

“姐姐,今日我们入宫后,要直接去太后的慈凤殿么?”她有些兴奋。

往年宫宴,信国公杨霖都带着杨缱和杨绪南,最多年宴时加上世子杨绪尘,今年圣上大寿,广开恩典,这才将其他子女都带上。

“内外命妇和女眷先去拜见皇太后与皇后,之后再入席宫宴。”杨缱秉着食不言寝不语,吃完了银耳粥才慢条斯理开口,“父亲是一等国公,有资格列席承德殿,我们只需跟着父母亲,自有人安排妥当。”

杨绾双眼神采奕奕,“那是不是可以见到许多人?比如苏家的苏襄姐姐?”

“会的。”杨缱道。

“哇,”眼前的小少女惊叹,“好想认识苏姐姐。”

“……”

每个人都想认识苏襄。

直到入了宫,站在慈凤殿的青玉砖上,杨缱脑海里都是这句感慨。

不止杨绾一人说过,近三年里,不知有多少人在她面前或不由自主或故作姿态地说过类似的话,好似将当做一件极为光荣之事。

不过苏襄的确当得起。

作为苏丞相长女,苏奕的亲妹妹,杨缱从前每日都能在南苑见到她。以前的苏襄是什么性子她几乎已经忘了,只记得有些沉默且不善言辞。三年前她救驾有功却身受重伤后,便也不再去南苑,两人见面的机会骤减,如今对她的印象,都是在近段时日的接触中重新树立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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