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我自多情扰(1 / 2)
“……忠勇伯三子,赵路,年十八,已及冠,相貌中上,金吾卫,家中老来子,甚是得宠。”
“可以,下一个。”
“好,下一个该轮到……哦,陈家子!江右陈氏二房的长子,名陈洛。长的嘛,没我表哥好看,不过上次大考中了二甲,如今在翰林院。这人应该是陈泽的堂兄弟吧,不太认识呢,阿离可知?”
“不知呀,不过既然是江右陈氏,出身上当是比旁人强些。”
“这倒是……公主,留吗?”
“唔,你们俩觉得好就留。”
“好嘞。”
画像一角被葱白纤细的手指捏起,接着另外放到一旁,手的主人重新打开了又一副画卷,精神奕奕地读起空白处的留字,“嗯,司统领的二公子司律,年十七,京畿营中郎将。长得倒是仪表堂堂不怒自威……”
“下一个。”不远处,窝在软塌里昏昏欲睡的公主殿下拖着长音慵懒道,“本宫三年不在京城,怕不是都被人忘了,司律?呵……他哥还差不多。”
“司凌去年成亲了。”坐在她身边、正一丝不苟剥桔子的杨缱头也不抬地开口,顺带将一瓣桔子塞进身边人嘴里。
靖阳闭着眼享受服务,含糊道,“随口一说嘛。若不是司凌乃南苑同窗,谁认识他兄弟。好了好了,下一个,小夜你继续。”
“好哒。”苏夜应声。
软塌上的人睁开一眼瞧她,好笑地揶揄,“你这丫头哪来的劲头,是本宫选人又不是你,念了半天还这么兴致勃勃,是不是想趁机给自己也择一良人呀?”
杨缱又塞了瓣桔子过去,“帮你选人还被唠叨,吃都堵不上姐姐的嘴。”
靖阳:“……”
刚过午时,正是闲暇,公主府的花厅里,靖阳、杨缱、苏夜三人围炉而坐。三人脚边是一大摞画像,全是靖阳从宫里抱回来的,美其名曰慢慢看,实则年节都过完了,时至今日才刚想起来。
靖阳与苏夜乃是由杨缱牵线相识,两人俱是不拘小节、大方磊落之人,一见如故,一来二去便发展成了好友。今日想起了还有一堆画像没看,靖阳公主便果断将两个好友拉来。杨缱自不必说,对世族如数家珍,而苏夜呢,有个做中书舍人的堂哥,一个第一才女堂姐,父亲苏怀宁身担国子监祭酒,学生无数,加上自身人缘极好,论起对京城各家的熟悉,鲜少有她不知的。
苏夜被说的小脸微红,又拿过一个画卷,边展开边道,“这是在为公主姐姐你择婿呢,可与我无关。”说着,她清清嗓,继续念,“这位是御史徐大人的公子徐衿,年十七……哇,这位可是才名在外啊,长得虽然没我表哥好看,但也很俊雅就是了。”
“可得了吧,这里头哪个有你表哥好看啊,省省。”靖阳失笑,“每看一个都要说一遍,你不腻本宫都腻了。”
苏夜的表哥正是季景西,单论长相的话,就是放眼天下,怕是也难有人能与之相比。
“该夸还是要夸的。”苏夜正经八百地坐直,“来之前表哥说了,要我时刻不忘在阿离面前为他美言。”
杨缱面无表情:“……所以你的美言就是夸他好看?”
苏夜点头,“不然呢?我表哥这么大一个优点放着,不夸个百八十遍能成么?”
“哈哈!”靖阳公主抚掌大笑,“你不如直说他就这么一个优点!”
“我可没说。”苏夜摆手,“我表哥好着呢,让我说他的好,我能说个三,嗯,一天吧。”
“别勉强。”杨缱塞了瓣桔子在她嘴里,“吃你的吧。”
拿过帕子擦净手,她接过了苏夜手中的画像,看了两眼画上淡雅如松的男子,道,“徐衿我们熟,南苑同窗,也是我大哥的好友。选不选?”
靖阳翻了个身,支着脑袋沉思,“徐衿是挺好的,人好看,脑子好使,才学过关,能让绪尘都愿真心结交的自然不会差。就是性子古板了些,人又嫉恶如仇,跟他那位做御史的爹如出一辙。当年在南苑时就常说教,本宫拉着景西袁铮他们翻墙,最怕被他撞见,他比阿离你都能念叨……”
懂了。
杨缱默默收起画卷随手放到一边,不再做考虑,“听闻徐衿是今年大考的状元热门,怎会出现在择婿名单里?”
彼时苏夜刚在千紫千百的服侍下洗净手,闻言想也不想道,“徐家夫人的问题咯。那位夫人是徐大人的填房,膝下有一儿一女,看徐衿这个原配儿子自然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了。”
“哦豁,这故事听着耳熟啊。”靖阳公主没形象地掏了掏耳朵,“本宫前些年好像听过类似的,那一家好像是姓……裴吧?”
杨缱顿时生无可恋,“你们一个个到底要嘲子玉哥哥到什么时候才够。”
靖阳公主咯咯笑个不停,“谁让咱们几个里头有你们杨家三兄妹,对比太明显,想忘都难。”她又道,“不过我还真不知徐衿家里是这般,怎么,他没找你们帮忙?”
……我们又不专管人家务事的好不好。杨缱抿着唇角,“没听说过。”
“怕是连上了公主的择婿名单都不知吧。”苏夜插话,“毕竟家丑不可外扬,若徐公子是公主姐姐说的性子,想必他绝不会开口。”
靖阳公主颔首,“徐御史一生清廉,朝堂之上直言敢谏,士林之中也是饱有贤名,若是因着后院妇人的缘故而被人戳脊梁骨,可真让人看不过……算了,本宫好人做到底,看在同窗一场的份上,千紫,去将消息告诉徐衿一声,让他看着办。”
吩咐完,她回头看两人,“不过话说回来,上择婿的名单就这般不堪?我这是虎穴狼窝?”
“……”
“……”
三人面面相觑半晌,杨缱镇定自若地打开了又一个画像,苏夜也装模作样地凑过去,“咳,来来来,下一个。”
“喂!别装听不见啊你们!”靖阳公主笑骂着朝两人扔橘子皮。
……
用了一下午将堆积的画像挑选完毕,其他的都被收走,只留下被挑出来的十个。杨缱与苏夜将十张画像依次在地板上排开,一眼扫过去,透过画像都能感受到那金光闪闪的履历……
这十人不是出身好就是有才名,要么身负功名前途无量,要么家风清正声名极好,单看每一个都是万中挑一的人选,配公主绝不寒碜。
其中,除了杨缱熟识的裴青——没错,裴子玉他又被人送进了公主择婿名单——当初季景西提到的顾家嫡次子顾亦凡、武义伯嫡子郑晔、宣平侯长子冯明等均在其列。
“那就这几个吧。”靖阳公主大手一挥,“千百,名单给长公主府送过去,五日后平阳姑姑的赏梅宴,宾客就照名单上请。”
作为领了圣旨要帮公主选婿的人之一,平阳长公主的赏梅宴已筹备许久,就等靖阳的名单了。说是赏梅宴,实则就是一场大型的相亲会,与会双方便是靖阳公主与十位驸马候选人。
如今靖阳算是想开了,既然拖不下去那就先议着,反正等温少主来了,一切困难便都可迎刃而解,就算订亲,她也有把握能退。既如此,何必要同父皇闹呢?顺着他老人家乖乖听话一阵子不挺好?
三人用了晚膳,之后苏夜便依依不舍地与两人告别回府,杨缱则按照说好的留了下来。
随着夜渐深,雪也下得越发大了,杨缱早早梳洗妥当,趴在床上看靖阳公主活动身子骨。这是她从军后才养成的习惯,漠北的夜太冷,每至冬日,她都会在睡前先打一套拳,或以指代刀舞一套刀法来让自己热起来。
“来之前,我对大哥说了姐姐你议亲选婿之事。”杨缱下巴抵着手背,说话一顿一顿。
“嗯。”靖阳漫不经心地比划着,“我本也不打算遮掩,说便说了。”
“真要从那十人里选一个?”
“选呗。”
杨缱歪头看她,“心中可有人选?此人一则要心胸宽厚,二则能拿捏,三来还要不堕了名头……我瞧着那十人里,符合此三者的并不多。”
靖阳沉默着舞完最后一式,收敛身形,停顿片刻才道,“最符合的那个人不在名单里,选谁都是一样。你若担心到时退亲会闹得难看或得罪人,大可不必担忧。我靖阳从不惧怕任何人。”
杨缱浅浅叹了一息,“我信你。聪明人不会选择与你翻脸,可终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如还选裴家哥哥吧,他是知你的,定会配合你。”
“到头来又转回来?何必。”靖阳走到桌前给自己倒茶,“更何况,裴家的亲可不是那么好退的,齐孝侯可是个好面子的老顽固。我知你何意,你还是想帮子玉,单是请封世子对他来说远远不够,只要那个家里的牛鬼蛇神一天不解决,他一天无法安心。而若是我在,至少拿身份震着,也方便他行事。”
被说中了心思,杨缱不好意思地垂下眼,摸着鼻尖小声道,“嗯。”
“我这般的确能暂帮他一把。”靖阳放下茶盏,“可如若裴子玉不狠下心来对那些人下手,我在也不行。只可惜如今并不是好时机,如若能在京里多待上一阵,兴许可以,可我三月过后便要会漠北,到时我一走,裴子玉的处境会更艰难。”
她拿过帕子简单擦了脸,之后来到床边,“阿离,京中局势不明朗,裴青如今就壮士断腕,早了些。至少要等局势稳,等裴家确定立场再说。”
“……裴家不是一直有立场么?”杨缱愣。
“有啊,亲近季氏嘛。”靖阳公主翻身上了床榻,“但他亲的究竟是季珪还是旁人,就不知了。这个年节,在父皇身边待得越久越是不安,总觉得会出事。近来京里流言甚多,你也要小心。”
杨缱蹙眉,“什么流言?”
靖阳公主深深看她一眼,“传闻你要嫁老七。”
“什么?!”少女目瞪口呆,“这,这怎么可能!真是无稽之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