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兄弟(1 / 2)
撒娇打滚一套耍完,杨缱也没遂了季景西的愿留下。
但即便如此,当她离开燕亲王府时,时间也缓缓走过酉时。夜幕降临,繁星满天,来时是季琳迎她来,走时,也是季琳送她走的。
季景西不顾反对地撑着伤把她送到房门口,明明疼得额头都见了汗,却还满脸堆着笑。他喊来庶弟,说,明城我就交给你了,好好地把她送到信国公府,看她进了门再走。然后又对杨缱说,你今日能来看我,我着实高兴,改日上门陪你下棋。
杨缱就着檐角高悬的宫灯抬头看他,只觉这人脸上的笑明明灭灭,遥远而不真切。
她今日在燕亲王府待了大半日,真正和季景西相处却不过半个多时辰。这半个时辰里,她一直试图询问他有关圣旨一事,可无论如何起头,最后都被这人不着边际地打着哈哈糊弄过去。渐渐地,她意识到季景西并不想将此事说与她听,无论是被罚跪、被免职,甚至为何要去请罪,都没打算告诉她一分一毫。
杨缱心里难过,更多是在怨自己,可季景西却像是猜到她在想什么似的,临走前又凑到她耳边低声说,别担心,我认罚,里面没你的事。
话已至此,杨缱再多的疑问也说不出来。她在季琳的陪伴下走出燕亲王府,临了上马车时,身后有个中年人气喘吁吁地追出来把她拦下,说是听闻县君造访,王爷备了些许回礼请她带回去。
杨缱讶异地看了对方一眼,季琳也跟着愣了愣,反应过来后略微羞愧地低下头。按理说这种事通常都是府上的女主人操持,如今冯侧妃已归,不可能不知杨缱来过,但回礼却仍是由燕亲王出面。往小了说,是冯侧妃礼数不尽,往大了说,甚至可以说是没将她看在眼里。
杨缱收回视线,令白露上前收下回礼,“请代为回禀王爷,便说缱受宠若惊,劳他费心了。”
中年管事笑着摆手,安安分分地袖手立于原地目送他们离去。
回去的路上,季琳策马随行在马车旁,几次三番想开口为母亲解释一二,可话到嘴边,想到王府门口杨缱一派平静的面容,便什么也说不出来。
打小练就的察言观色的本领告诉他,不用解释,因为马车里的这位贵女并不在意。
她不在意自己是否被礼待,也不在意是否被轻视,更不在意是燕亲王还是冯侧妃出面备下回礼。
与她而言,哪怕今日她就这么离开了亲王府,她的身份依旧不会改变,不会因谁的怠慢而变得低下,也不会对此斤斤计较。
季琳明白,这大约便是杨缱身上、甚至是许多真正有底气的世家子身上与生俱来的大气与从容。杨缱回去后,甚至不会对自己今日在亲王府的待遇有任何微词。她不会说与任何人听。
想到这里,季琳忽然有些气馁,对比自家兄长与这些贵家子们的相处,头一次切身地体会到其中的差距。
从燕亲王府到信国公府,不远的距离,季琳直到目送杨缱的马车驶入府门,才一言不发地又打道回府。之后先去秋水苑向世子哥哥回话,得了对方一句难得的“辛苦”,心中总算雀跃了几分,而后去向母亲问安。
进了门,见冯侧妃正与丫鬟们摸牌,不知为何,季琳忽然觉得眼前景象辣眼的很,平日里明明是出了名的温吞脾气,突然就控制不住地爆发了。
“母亲,大哥病着,您可曾去瞧过?”
便是发脾气,季琳的声音也还控制着没有拔高,因而冯侧妃并未放在心上,只瞥了他一眼便道,“你大哥金贵着呢,哪轮得到母亲去看他?”
母亲与大哥之间的矛盾,季琳在这府上生活了十多年,当然心知肚明,可他依然气不过,“兄长病着,府上来了贵客探望,您不在便也罢了,为何客人离开,您也不闻不问?您这般,让客人心中作何想法?”
冯侧妃出牌的动作顿了顿,诧异地转过头,“琳儿,你这是在质问我?”
季琳条件反射地缩了缩,沉默片刻,硬声道,“儿子不敢。”
冯侧妃挑了挑眉,撂下骨牌,冷道,“你不敢?听听你说的都是些什么混账话!贵客?母亲怎么不知府上来了贵客?”
“怎么没有?明城县君难道不是?”季琳皱眉。
“哈……明城县君?”冯侧妃几乎气笑了,“信国公府的小丫头片子,在你眼中也是贵客了?季琳,你真是越发出息了!好,那我便要问上一问,既是她造访王府,她可曾来拜见过你娘我?!好歹也是个世族出身的,这般不知规矩,还要我腆着脸全她的礼数不成?”
这番话说的季琳目瞪口呆,“明城县君来时,您不在府上啊!”
“那她走时呢?”冯侧妃目光严厉地瞪过来。
季琳哑口无言。
他的母妃样样都好,唯独极其在意自己的身份地位。打从苏王妃去世,冯侧妃便入府,一过经年,却依旧没有要被扶正的迹象。外人早就不知暗地里看过多少王府的笑话,早年间冯侧妃还会理直气壮地与人争吵、发火,可随着一年一年过去,心气没被磨平,面子却再也抹不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