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3. 开局 紧张而无聊。(1 / 2)
皇帝身体不好的时候, 围绕着太子出一些事情,太过平常。
大臣们渐次知道了姚臻做了什么,心中固有担忧, 却也还算镇定。每逢遇到这样的事情, 大臣们的应对也是有套路的。第一步,大部分人是要先为太子说点好话, 再视情况的发展而定。
当然, 也有一些本不得志的人, 会趁机投机。投太子是投, 投废太子也是投。
但总体而言,一切都还是没有超出常识的。
朝上的躁动来自于姚臻。
皇帝虽然说没了姚臻吏部还是照样转,实际则不然。已经是秋天了,日子一天一天地过,一年一度的考核又要开始了!这种每年的考核, 是以户部核算钱粮之类为基准, 但是其结果吏部必然记录, 以做每三年一轮的考核的“平时成绩”。
当然,吏部并不总是有尚书的。这个时候, 如果侍郎顶用,只要有一个人能主持大局, 也是可以的。
然而, 穆成周他是真的不行。
才小个半月, 窦朋便忍不住找到了正在休养的皇帝。
穆皇后坐在皇帝的病榻前,旁边一个张婕妤将药碗放下, 避到了屏风后面。
皇帝道:“来得正好,册封恭安公主的使者,你看哪个更合适呀?”
窦朋道:“杨静吧。”
皇帝笑道:“不错!极好。”
杨静长得也好看, 地位也不低。
窦朋又看了穆皇后一眼,不客气地说:“陛下,陛下的事说完了,该说臣的事了吧?”
“?”
窦朋毫不客气地向皇帝参了穆成周一本:“穆成周辜负圣恩,自掌吏部以来,贿赂公行,任人唯亲。与李丞相屡次相争。请黜其职!若陛下体念贵戚,可高其爵、厚其禄,不令视事。以免陷其于泥沼。”
穆皇后的脸上有点挂不住了,她忍住了。娘家兄弟不争气这事儿,她是知道的,但是,你不让他做点事,他怎么能够锻炼得出来呢?
皇帝道:“穆成周如此令丞相不满么?”
窦朋道:“非是令臣不满,是他令国法不满!”窦朋有备而来,列举了穆成周一系统的错事。譬如,某官员是因为冤杀无辜者被降的职,因为给穆成周送了礼,穆成周马上给他调了个地方又升回去了。
再譬如,某官员隐瞒灾情,仍然如数征收赋税以换取自身的前程,致使境内百姓无法生活、纷纷逃亡。户口数的减少,是不称职的一大体现,穆成周仍然不追责……等等。
穆皇后的脸色变得很差。
窦朋却不慌不忙地又说了另一番话出来:“乃至于收受贿赂,安插常永安入东宫。”
皇帝问道:“常永安是谁?”
“齐王母舅张某外室之侄。”
穆皇后惊道:“什么?!”
窦朋道:“除常永安外,还有关某、董某等,皆使渗入东宫。”
兄弟与儿子,穆皇后不必权衡便很快有了想法,道:“陛下,在家为舅甥,在朝为君臣!东宫是陛下的儿子,是储君,不能让穆成周随意摆弄。”
皇帝点了点头,问窦朋:“卿以为,何人可担吏部之任?李丞相可以吗?”
李丞相懂个屁!
窦朋道:“政事堂的事务已经很多了,臣解户部兼职正因如此。若李丞相负担太重,恐怕他不能兼顾,两样都做不好。臣以为,陛下不妨召施相公询问。”
皇帝对施鲲印象颇佳,道:“也好。”
施鲲正在家中数池塘边扶杖观鱼,他的内心也不平静,一面庆幸自己跑得真快,一面又忧心这朝廷怎么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了?窦朋在干嘛?!!!
听到皇帝征召,也顾不得避世,匆匆入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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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鲲是休致的丞相,皇帝给了他优待。人入宫门,便有内侍来传旨意:许施鲲乘辇入见。
施鲲谦辞数次,拜谢,被两个健壮的宦官给抬到了大殿。
大殿前,施鲲拄着杖往内走,他走得很慢,打着腹稿,一会儿要怎么为皇帝给太子说话。太子虽然资质也是寻常,但是比皇帝还是要强一些的。施鲲看得出来,皇帝开始准备后事了,所以他愿意容忍皇帝的胡闹。
人到了年纪,就是要为子女考虑,所以修王府、封公主之类,施鲲觉得很正常。同时,警惕一下太子,也是正常的。但是皇帝也没有对太子做什么,吏部侍郎还是太子母舅。皇帝也没到发疯。
至于李丞相之类,等到太子登基了,给李丞相扔去挖坟。到时候郑熹也回归了,再拔擢新相。又是新朝新气象了。
保住太子,保证国家不发生内乱是眼前第一要务!
这些都是施鲲这几日所思,站到皇帝面前时,他已想好了怎么说了。
施鲲往下一拜,皇帝道:“杜世恩,快扶起来。”
施鲲往皇帝身上看一眼,口气惊讶:“陛下怎么这样了?憔悴了许多!还请为天下保重。”
皇帝道:“老喽!”
两人寒暄几句,皇帝进入正题,问道:“卿以为,穆成周做吏部侍郎,如何?”
施鲲道:“他?天真烂漫,容易把事情想简单。”
“就是不太合适。”
施鲲道:“得有人领着他,慢慢教。”
皇帝道:“可惜,现在没这个功夫啦!老相公,如今我该怎么办呢?”
施鲲道:“臣已经休致啦,精神也不如前了。陛下垂问,臣倒有一策——再补几个能干的,不就成了么?”
“怎么说?”
施鲲道:“陛下莫急,郑熹再几个月就出孝了,他回到政事堂之后,能分担窦、李二人之责,这是将来不用急。”
皇帝点点头,他还是比较信任郑熹的。
施鲲又说:“若说眼下,那就给政事堂再添一个人嘛!”
“添谁好呢?”
施鲲正直地道:“臣以为,京兆尹陈萌年富力强,又是丞相之子,可堪此任。”
“他……才任京兆没多久吧?京兆府也不能没有人管呀!祝缨管京兆倒好,可是户部也离不开他。”皇帝很忧郁,他看中的人什么都好,就是可惜没有分-身-术!
“祝缨年轻,”施鲲也有点遗憾,“眼下也没有人比他更能管好户部啦!否则,他调任吏部也是使得的。至于京兆,臣请陛下一定要慎重!能力与忠诚,缺一不可。京城多贵戚,京兆尹一旦松懈,必致大乱。”
皇帝沉吟良久,问道:“卿的儿子,可以吗?”
“臣有四子,长子、幼子在京,其余两人在外。幼子季行资历浅薄,才任大理寺少卿,恐难胜任。长子现任工部,堪堪可用。若蒙陛下垂青,臣必督促他忠君爱民,不负圣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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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萌人在家中坐,丞相天上来。
施鲲没有提前通知他有这个事儿,是皇帝先派人知会他的。
当时,陈萌正在家中招待祝缨。
刺史们快进京了,二人都有几个同乡今年要来,两人约着要怎么与同乡好好聚一聚,商议一下接下来的攻守同盟。
陈萌道:“对了,老吴他们之外,今年大郎也要来!”
“哦?”祝缨感兴趣地说,“他亲自来?是不是盐州有什么事,需要斡旋?”
陈放与江政两个人去的是盐州,今年谁来都行,只要轮流排序。不过一般而言,难道不是刺史先到?
陈萌道:“我看也是!这哪是派他去盐州?竟是把咱们半颗心放到盐州了。”
“他们干得倒还不错,我看倒是有可取之处。我一直有一个想法,就是关于兼并的。”
“怎么说?”陈萌很感兴趣地问。
祝缨道:“兼并下去必生事端,只好先试一试——禁止买卖,当然,不是全停了,细则还是要看的。单以之前某一年为准,在此年之前的,不许买卖。新开垦的荒地,可以买卖。”
陈萌道:“只怕难。你只要留一道缝儿,他们能给你撬成个大洞。禁止交易,倒也可以一试。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不知道,就这京兆,前头把地给分了,后头他们又要抢百姓的产业!又以贵戚最是肆无忌惮。不如给他们定死了!”
“只怕难,陛下、执政,都还没有这样的威望敢下这个决心。这边奏本上去,那边贵戚们就能到陛下面前哭诉。”祝缨说。
“他们占的便宜还不够吗?”陈萌道,“最讨厌是安仁公主,平素陛下多有赏赐,犹不知足!她怎么就这么能惹祸?!我才查过她的!她如何又以能弄出事来?还叫人拿住了把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