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 一更 91（1 / 2）
上午一直忙到快11点, 宁凝才算得空，她重新找了一张红纸，用毛笔写了一则招工启示。
贴出去时, 门外还有人在议论蛋黄酥的事，宁凝注意到她一出来, 大伙的视线都被她手里的红纸吸引了。
李小橙拿着刷子，把盆里的面糊帮忙往墙上涂。
她刚贴好，台阶下的人都忍不住问道：“宁老板，你这上面写的啥啊？”
“招工！想招个做饭跟打扫卫生的阿姨。”宁凝拍了拍手上的灰, 可瞧着手指头还是有红纸遗留下的颜色。
她一边使劲的搓手指头，一边说道：“宁记现在卖的品种越来越多，我们两个人多少还是有些忙不过来, 短时间还好, 中午一顿能买着吃或者随便对付一下，长时间肯定不行，所以我想着还是招个做饭好吃的阿姨。”
宁凝刚说完，就听到有个怯生生的声音响起。
“俺，俺能干！”
宁凝这才注意到台阶下有个抱着包裹的女同志, 脸色有些蜡黄，头发刚到肩膀, 梳着两个小辫，颜色也有些枯黄，而且浑身上下半旧不新的衣服和鞋子，无一不在说明她家境不好。
尤其是那双鞋子, 现在刚过完元宵节，天气还没回暖，大家脚上穿的都是棉鞋, 而这个女同志穿的却是单鞋，上面还灰扑扑的。
感觉到宁凝的打量，那位女同志紧张的抱着包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小步，紧接着像是鼓足了勇气，又大胆的朝前迈了一大步。
“俺叫赵小雨，今年18岁，虽然俺年龄小，但是老板，你说的活俺都能干，真的，俺是农村人，从小俺就打猪草，清理猪圈，洗衣裳做饭，俺样样都行，老板，你考虑考虑俺吧！”
赵小雨鼓足勇气说完，她甚至觉得自己的腿都在发抖，但是她却眨也不眨的看着宁老板，谁都不知道她饿了多久，就在她饿的快要撑不住时，闻到了一股香气，她循着味儿一路找来，最后发现是家卖点心的。
她知道里面的东西她肯定买不起，可香气真的是太香了，她实在是舍不得离开，哪怕站在这儿多闻两秒也好。
没想到，就让她碰到了这样的好事！
宁凝看到赵小雨的眼神，心里说不出的震撼，明明是这么瘦弱单薄的身体，可眼里的光芒却让人不能忽视。
那一刻，宁凝想到了不断扑向烛火的飞蛾，想到了那些濒临绝境却仍旧不放弃希望的人。
人群中也有其他人在推荐自己的家人，可宁凝却始终不忍心从赵小雨身上移开目光。
说实话，赵小雨跟她预想招的人，年龄还是有些出入的。
“这活听起来简单，但我实话说，还是挺繁琐的，而且工资不高。”宁凝决定还是丑话说在前面。
话音刚落，赵小雨连忙说道：“俺能吃苦，俺不怕，老板，工资你随便给，只要管饭就行！”
静默了好一会儿，就在赵小雨觉得没希望时，突然她听到老板开口了。
“你跟我进来。”
宁凝朝赵小雨招了招手，然后朝其他人歉意的笑了笑，“谢谢大家，下次还有机会。”
说完，她就把那张刚贴上去没几分钟的告示又摘了下来。
赵小雨呆愣在原地，她有些不知所措，这么大的馅饼，砸在她的头上了？
李小橙看着赵小雨还傻站在原地，忍不住喊了她一声，“赵小雨，快进去啊！”
“哦！哦哦！”赵小雨瞬间回过神，她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赶紧踏上了台阶。
一走进宁记，赵小雨就惊呆了，玻璃柜里虽然空空的，可空气中残留的香气，四周的装潢，尤其是正对着大门的那一排木式展示架，上面摆着的玻璃罐，装满了她们在乡下舍不得吃的细粮。
她光是看着就走不动路了，她真的会在这么好的地方干活吗？
宁凝正在用肥皂洗手，手指上的红色渐渐消失，她仔仔细细洗干净手的每一处，连手指甲都不放过，做食品相关的，一是食材二是卫生，马虎不得。
瞧见她进来了，朝她身后的李小橙说了声，“小橙子，给她倒点水喝，你坐吧。”
赵小雨连忙举起身上挂着的水壶，“俺有壶，俺自己来！”
那个水壶已经锈迹斑斑，上面满是划痕，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了。
宁凝只看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
李小橙拎来热水瓶，给她倒了一壶水，赵小雨道谢之后，又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了。
正不知道干啥时，她看到老板从厨房里拿了两节藕，她连忙放下包裹跟水壶，“让俺来吧，正好俺做顿饭给你们尝尝！”
说着，她就从宁凝手里接过了藕跟刮刀，蹲在一旁装垃圾的桶边，开始削皮。
这个小细节倒是让宁凝挺满意的，不需要她开口就能适应她的生活习惯，挺好的。
做饭的人有了，宁凝就跟李小橙一起洗烤盘，顺便问问赵小雨的基本情况。
“俺是赵庄人，家里有六口人，俺奶、俺爹娘、俺下面还有一个弟弟跟妹子，俺奶给俺说了一门亲，让俺嫁给隔壁庄的鳏夫做填房，俺偷听到他们跟媒婆说，至少要15张大团结，还要一辆自行车，俺知道他们是想用这些钱跟自行车给俺弟讨媳妇儿，可俺不愿意啊，那鳏夫都能当俺爹了，他们不听俺的，俺只好跑出来了。”
李小橙听她说着，眼里都要喷出火了，“你家人太过分了，伟人都说了男女平等，他们怎么能重男轻女，这不是把你往火坑里推吗？你跑的好，我要是你，我也跑！”
“赵庄离这里远吗？你有村里的介绍信吗？”宁凝也很同情她，但是作为老板，只有同情不行。
赵小雨安静了好一会儿，从她的沉默中，宁凝猜到了答案。
“你先做饭吧。”
宁凝自认为不是一个滥好人，但既然遇上了，那就是缘分。
赵小雨心里松了一口气，动作迅速的站起身朝宁凝鞠了一躬，“老板，你放心，我绝对努力干活，不让你失望！”
宁凝朝她安慰的笑了笑。
一个常年为家庭无条件付出的女性，不管是基于什么样的契机，能鼓起勇气自救，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最难的就是迈出的那一步。
联想到原身，宁凝知道招赵小雨当员工有些麻烦，可她愿意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