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第 53 章(2 / 2)
“大爷回来了。”阿萦像往常一样托着后腰笑着迎出去,得到的却是裴元嗣一个冰冷的眼神。
裴元嗣扭头就进了净房,理都没理阿萦。
阿萦愕然。
简单洗漱完毕,裴元嗣出来又自己换了衣服,阿萦默默地看着他从衣槅后走出来坐到椅子上,依旧没有与她开口说话的迹象。
她只得亲自提着茶水走过去,轻声道“大爷今日是不是心情不太好,可以告诉我吗”
“告诉你”
裴元嗣声音冰冷“我是不是警告过你不要多管闲事,我纳不纳妾与你有什么干系”
裴元嗣冷冷睨向她,他那张脸仿佛笼了一层万年不化的寒霜,冷峻中又隐隐含着几分轻蔑与讥诮,阿萦一瞬间浑身血液发冷,强烈的羞辱之意使她嘴唇止不住地颤抖
裴元嗣是什么意思,回来就给她脸色瞧,接着连一句解释的机会都不给她便如此不分青红皂白地羞辱
阿萦先是不敢置信,委屈、心寒,饶是她向来自诩善于隐忍揣度人意,一时半会儿竟也未能平静下来。
分明在撷芳院小花园里两人刚分开的时候裴元嗣还给她递眼神安慰,说明那时候他没有生气,人还好好儿的。
而后就是赵氏打发她离开,在这段时间里裴元嗣始终在撷芳院,从撷芳院回来他就态度大变,显然是赵氏在裴元嗣面前给她上了眼药
阿萦心念急转,恍然大悟。
怪道今日赵氏做派这般奇怪,先是把她叫过去,说她手腕上戴的镯子不衬她的肤色给她强行撸下换了一只。
等到裴元嗣过去之后又找借口将她支走,那么她离开的这段时间撷芳院发生了什么纳妾赵氏想给裴元嗣纳妾,那个妾与她又有何关
阿萦便忽然想到她去下午去撷芳院时在赵氏的房中看见的一个粉衣丫鬟。
当时未曾细想,如今方才意识到那丫鬟的眼睛、眼神甚至连穿衣打扮都与她有几分相似
原来她在不知不觉中被赵氏给摆了一道
裴元嗣脾气差又刚愎自用她是一直都知道的,上次因为沈明淑他便是这样连问都不多问几句就迁怒降罪于她,这令阿萦很是恼怒。
裴元嗣究竟把她当成什么了,高兴的时候就逗一逗疼疼她的男主子,不高兴的时候就摆脸色臭脸的狗男人,真当她沈萦是个面人儿啊,为了讨他欢心阿萦只能曲意逢迎,可不代表她完全没脾气就得惯着他
阿萦眼圈立时就红了,她站起来道“是啊,大爷您要纳妾,与我有什么关系大爷是觉得看着您纳妾,我心里会好受吗”
“我知道您不喜欢我与太夫人多来往,但太夫人有命,我敢不从吗您回来却不问青红皂白便指责我多管闲事,那我是不是也可以质问大爷,撷芳院的丫鬟莲儿好看吗,您在撷芳院坐了那么长时间,您是不是也与莲儿发生了什么”
“胡说八道,谁给你的胆子现在竟敢与我顶嘴”
裴元嗣怒不可遏,猛一拍桌子也站了起来,瞪着阿萦。
他比阿萦要高一个头还要多,气势上自然压过了阿萦,阿萦娇小的身子笼罩在他魁梧的身影下瑟瑟发抖,她哽咽着道“我胡说八道好好,我早就知道大爷看腻我了,今晚我就搬回锦香院,从此之后再不碍着大爷的眼”
说罢捂住脸哭着跑向内室,趴在床上哀哀地哭了起来。
裴元嗣被她哭声扰得心烦意乱,阴沉着脸摔门去了前院。
是夜裴元嗣没回后院。
第二日一大早郭太医匆匆赶来,给床上精神恹恹的阿萦把了脉。
“姨娘脉象细虚,脉动却颇为急促,似为动气受惊之兆,幸好您这太胎养的不错,于身子没有什么大碍,只是日后切勿再如此动怒。”
郭太医的谆谆告诫通过三七的嘴传到了裴元嗣的耳朵里,末了三七又忍不住多嘴道“我听撷芳院的老妈妈说镯子是太夫人强行取走送给那名唤作莲儿的丫鬟的,姨娘确实不知情,大爷,您这次恐怕是冤枉萦姨娘了。”
三七小心说完,掀着眼皮向上悄悄觑了一眼,却见自家大爷依旧绷着脸抿唇不语。
三七心里就挺好奇,要说这萦姨娘平日里温言细语,娇滴滴地像朵海棠花,他就从没见她发过脾气,偏偏碰上大爷,两人拌起嘴来谁也不让谁。
大爷昨天气成这样夜里翻来覆去的不是也没睡好,一大早就臭着脸打发他赶紧去后街找郭太医给萦姨娘请平安脉。
不过他倒是也能理解,都说女子有孕时心思就格外敏感些,大爷脾气不好,萦姨娘受了委屈使点小性子无可厚非,可是这从小到大别说是女子了,三七就没见着大爷哄过谁
与其有这不该有的念头,还不如指望着萦姨娘赶紧想开了来把大爷给哄高兴了。
三七心里感叹一回,不敢相劝。
到了晚上裴元嗣下值,本想直接回前院,裴元嗣却在二门下盘桓了几息功夫,还是冷着脸回了归仁院。
归仁院本就是他的院子,他爱在哪儿住就在哪儿住。
走到屋门口时里面隐约传出几声女子的轻咳,裴元嗣皱眉进去,紫苏端茶走过来向他施礼,叫了声“大爷”。
知道他心情不好,紫苏一溜烟端着茶跑了。
裴元嗣坐在明间里一杯接着一杯喝茶,然而直到里面咳嗽声停了,都始终不见有人出来迎他。
裴元嗣脸色铁青,把茶盏重重地放在了桌上。
听说主院的两个人生了嫌隙,虽然裴元嗣没受用莲儿,赵氏的心情还是很不错,让人继续刺探着归仁院的动静。
两人冷战这几日裴元嗣依旧宿在归仁院,只是夜里时常深更半夜才回来,阿萦却并没有搬出去。
当初说要搬回锦香院不过是气话,她好不容易才在裴元嗣心中有了一席之地,傻了才会自己主动讨嫌,何况赵氏现在最想看着的便是她与裴元嗣离心离德,阿萦偏就不想让她如愿。
裴元嗣表面上会因为她的孤苦无依对她百般怜惜心疼,替她撑腰做主,其实骨子里还是会瞧不起她、不信任她。
两人的身份差距便犹如天堑鸿沟,即使阿萦不愿承认却也不得不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
所以她必须想办法做出改变,要想得到裴元嗣的真心,首先就要让他学会尊重自己,而不是只要两人一吵架她便讨好地凑上去热脸贴他的那张冷屁股,这样他永远都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永远都会指望阿萦先低头。
归仁院。
今晚阿萦破天荒地没有做针线,也没有练字,而是拿着一本账本坐在书桌上拨弄算盘,细狼毫在纸上写写画画,不知道在算什么。
裴元嗣又是到深夜才回来,从净房出来时阿萦还在认真地翻看着她那本泛黄的破账册。
裴元嗣不喜欢丫鬟伺候,他进屋之后丫鬟们便很自觉地都退了下去,但裴元嗣有些渴,外间没有水,裴元嗣记得进来的时候只在内间的桌上看见了。
也就是阿萦现在占着这张檀木桌。
说来好笑,这张桌子分明是他的书案。
裴元嗣眼皮抬也没抬,径直走到书案旁给自己倒水。
阿萦见他过来,紧张地握紧了手中的笔。
裴元嗣饮茶时余光略过阿萦局促不安的小脸。
女孩儿显而易见被他扰乱了心神,贝齿紧紧地咬着唇瓣,手下的字开始胡乱画写起来,一不小心抄错一个数字。
裴元嗣心里冷嗤一声。
账都算错了。
喝完茶他坐到书桌的另一边,从书架上抽出一本兵书对着灯光慢慢地看了起来。
其实他早看出来阿萦有向他求好的迹象,昨日一整天他要去城郊练兵,分明只嘱咐了三七与他房中原先的两个丫鬟,不知何时却被她听见了,晚上回来时她便默默地帮他收拾着行礼。
要是阿萦真使性子,大可以直接搬出归仁院,不用他的桌子书案。
她这么做,无非就是想要裴元嗣哄她罢了。
裴元嗣冷冷地看了脸儿白白的阿萦一眼,他才会不惯着她。
果不其然,阿萦抄错了数字,账自是怎么算都算不对,她一面心急如焚地擦着额上的汗珠,一遍遍地拨动着算盘,算珠子噼里啪啦,裴元嗣的眼睛从阿萦打着颤的指尖落到她慌张的脸上,十分不悦。
四目相对,阿萦俏脸一红,悻悻然地垂下脸去,打算盘的声音就小了许多。
裴元嗣不冷不热地收回视线。
又等了片刻,阿萦像是实在算不出,气恼地将算盘一推,扭头捧着肚子去了净房。
不算了。
裴元嗣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面前的账本。
账本上记着什么“鸭一只三十二文,共八只;鸡一只值钱五十九文,共十只;猪肉每斤值钱三十文,共十二斤;萝卜每斤十文,共五斤”
像是膳房的账本。
净房里传来淅淅沥沥的撩水声,裴元嗣正襟危坐着,目光却总时不时地往净房的方向掠去几眼。
一直等到阿萦都洗漱完上了床,桌上昏暗的烛光开始摇摇欲坠,窗外此起彼伏的虫鸣阵阵叫得人心烦意乱地像烧了把邪火。
“啪”的一声,裴元嗣把攥破的兵书扔在了桌上。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