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卷《起于代郡》 第六章 不知其意（1 / 1）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周易》乾卦

当夜，郡府内仆人来往不绝，但宴厅内只坐着寥寥数人，居首位者乃是大炎御史大夫加太傅景旭，左边靠近景旭的是虎贲中郎将程敬之，居次者是太守袁守道，右边紧挨着景旭的是一个身穿青绿色袍服，身形偏瘦，须短臂长，年龄不过三十的青年，那人明眸深邃，目光炯炯，似是能看穿人心。再次者是一个位年过四旬的老者，老者正襟危坐，长髯飘飘，看着就是一个敦厚长者。居于末位的竟然是之前的那个少年信使，袁守道看见少年竟也列席，惊讶不已，转头向程敬之将前事说明。主客坐定之后，景旭这才介绍起，身边的几个人。

“敬之，守道，这位是侍中梁进，受陛下所托，此次出任代郡长史”，景旭指着身边青袍男子说着，不等景旭说罢，紧靠他的梁进便起身向程、袁二人行礼。

程、袁二人对视一眼，自然不约而同的想到接替程敬之的人便是这青年了，只是没想到这般年轻就能获得如此重任。

“进，才疏德浅，幸蒙陛下抬爱，得此殊职，不胜惶恐，然初至贵地，诸事不明，还望中郎将和太守不吝赐教”。梁进一揖到底，谦恭至极，程、袁二人连忙错开身，袁守道更是连称不敢当、不敢当。

景旭见新老交接的开场如此和谐，不经欣慰笑道：“梁长史，人中才俊，儒生翘楚，此次能出任地方，可见陛下厚爱，当倾力为之，不负陛下所托！”。景旭这是要给梁进站台了，一句话便将梁进的大致背景交代清楚——梁进，世家子弟以儒学闻名，袁守道给梁进贴上了标签。

”居次的这位是黄门侍郎蒋仪”，蒋仪是本次负责颁布旨意的人，旨意宣读完也就跟着景旭返回都城，交集不多，三人相互行礼，算是认识了。

“最后的这位是北宫卫士韩延德，英武沉稳，深得陛下赞誉，原本是要擢升宫中都尉的，陛下见他年少尚需锻炼一番，故出任本郡贼曹！”，韩延德爽快起身，向程、袁二人郑重行礼：“袁太守贤良方正，牧化一方，治内百姓皆呼之为父母，延德深感敬佩！”，少年这话说得相当有水平，袁守道本来就对少年有所好感，听少年这般夸赞自己，一时大悦，拉着韩延德又饮了一杯。两人分开，韩延德又是郑重的向程敬之行了个军礼，朗声说道：“程将军缚虎之名，延德幼年即知，今日得见心中英雄，实乃三生有幸！”。

程敬之壮年之时和家仆在野外宿营，碰到一只老虎，家仆皆惊恐不已，唯有程敬之持刀而上，众人在他的气势感召下，将老虎合力擒下，用绳子绑了回去，一方之地皆为之震惊，自此程敬之也得了个缚虎之名。

程敬之见少年打心底里敬仰自己，心中欣悦不已，扶起少年，拍拍他的肩，勉励道：“韩贼曹少年英雄，有嫖姚之姿，功业指日可建，当需努力！”，韩延德听到十分欢喜。

一番礼尚往来之后，大家重新落座，景旭再次举樽说道：“陛下登大位已有半载，诸事已然安定，陛下决定改年号为承佑，诸君，来满饮此杯，为陛下贺，为承佑贺”，众人举樽朝向西南，遥敬天子，然后一饮而尽。随着夜色深入，主宾相谈甚欢，但大家似乎都心有默契的不提及某个被看管的人，或许在他们眼中，这个人只是一块土石，在滚滚而来的车轮下，被碾的粉碎。

圆月挂于苍穹，夜深人静，主宾散尽之后，景旭派人将程敬之再次请来，等程敬之一进门，景旭连忙拉他入座。“敬之，那人可否安宁，是否存有异心？”。程敬之坐定之后，将自己半年来的观察一一说来，最后斩钉截铁的说道：“邑亭侯，虽无异心，但绝非愚钝之辈，此人顽劣于表，实则聪慧不已，不可小觑。”景旭一边听，一边捻着胡须，听到最后这句也是点头认同。沉默一会，景旭忿忿说道：“敬之，实话对你说，陛下有意留他一条性命，但朝廷认为此人留一日，便存患一日，于社稷不利，纷纷建言天子斩草除根，最后陛下念其同属武皇帝血脉，改封昏郡侯，加食邑至四千户，派梁进和韩延德好生监管。”

程敬之听后一愣，不明白新天子这么安排的意思，养虎可是要成患的。

“陛下此意为何？”

“不知其意，不得其解”

新皇帝的心思，愈发的让人看不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