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世家凤命女（1 / 2）

贞观的第八个年头还未走完。

整个长安城陷入了一种很微妙的氛围。

有眼睛的都看得见，那个不容靠近的屋邸前停满了车。

无数医者上上下下，进进出出。

甚至洛阳的学宫教授也来了。

这一切都好像在昭示一件事——要变天了。

哪怕整个朝堂，上到君主，下到朝臣，都为之牵肠挂肚，更不用说其他。

傍晚，烛火被风吹动摇曳，透在窗纸上，不断的拉长着又缩小，来回跳跃。

君主止住了通报，自行跨过了门槛，绕过了雕花屏风。

第一眼看见头发梳整垂落的人，少女半个身子被枕头垫起，好几个美貌医女动作轻快的剥了水果送到她嘴边，少女吃下，一声叹息，“酒池肉林。”

君主：……

君主唇角一丝冷笑弧度勾起。

然而目光扫过她发青的脸颊。

一股沉甸甸的压力攥紧了心，朦胧的光影下，连医女的笑容也勉强了起来，君主缄默的移开了眼。

屋里很多人来来往往，像是很忙碌，尽管实际上并没有那么多事可以做，君主发誓，光他进来这么会儿，有一张胡床就被擦了两遍，恨不得光可鉴人。

少女终于注意到了他，轻声，“陛下？”

“嗯？”

“听故事吗？”少女挡了挡水果，玉白的指尖刚抬起，便无力的垂在锦被上。

君主点头，“听。”

讲苍生，讲鬼神，讲……系统？还是讲讲她自己？

君主叹息，自行寻了张胡床坐下。

少女顿了顿，陷入思索，像是在考虑一个开场白。

君主耐心的等待着。

少女严肃神情，轻启苍白的唇瓣，“天命玄鸟，降而生商。”

尽管短短的说一句就要停下来喘一会儿。

“商朝很强大，他们有当时最厉害的冶炼技术，超过周围所有的族落。”

“他们虔诚的信仰着一位神明，帝，并祭祀对方。”

“商朝的每一位王，都以帝的伟力加重自己，他们死后都要宾于帝，作为陪祭。”

“早期的时候，很贫穷，没有粮食，他们一开始是在战胜后拿俘虏填腹，后来也改不了这习惯，用来祭祀神明，展露自己的英勇。”

“再后来……”少女紧张的抿唇，“贞人说，祭神鬼一定是要用人牲的，商王也觉得很好，可以排除异己，搜刮钱财，以及消减人口压力，反正，百姓愚昧无知，反正，他们南征北战抓的战俘很多，只有他们的国民是高贵的人，其他国家都是低等的牲口。”

“不下雨了就祭人牲，祭到下雨为止，贵族生病了就祭人牲，希望可以为贵族消弭灾难，神不灵验没事，他们可以信鬼，只要献祭的次数够多，总有一个能够撞上的。”

君主袖下的手攥握收紧，青筋爆突，只是死死抵咬着牙，认真凝视着少女，那眸子迸发着凛然寒光。

少女抬眸，嗓音又轻又慢，甚至带着点笑意，“其实某种程度上，商朝很公平，男女挺平等的，毕竟都可以做牲，商人，贞人，权贵乃至王也可以，只是他们是更高等的牲，等发现低等的牲，解决不了问题，就开始献祭他们了。”

最后一音落下，她终于撑不住笑意，只是垂下了黑漆漆的眼睫，遮住了有些涣散的眸，神情间带出了些哀伤。

“陛下？”她无力的伸抬出手，喘息声如破了口的风箱般只有短促杂声，却还是固执的伸出手，还带出了点颤抖的哭腔。

室内，不知何时早已完全安静下来，齐齐双膝跪地。

只除了坐在胡床上的君主。

君主一把接住她的手腕，袖下的手腕清瘦的过分，好像不堪催折的花枝。

他看着她苍白的脸，一字一顿，“朕不会。”

仿佛担心她听不清，他更加提声的一字一顿，“朕不会。”

“你孩子呢？还有朝臣。”她就像往常一般，非要固执的噎人一口。

“朕督促他们明理，加大监察力度，”君主咬牙切齿，一声许诺，背后像是展开了无边血海。

少女笑了，费力的勾起了单薄的弧度，便无力再做更多，点点头，“就这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