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 考题 是谁出的这道送命题?(1 / 2)
大岐的放榜日是四月二十, 从考完到放榜有十来天的空闲时间。
考生们等名次的日子无比煎熬,也无比放肆。
那些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考上,有希望, 又不大自信的,每一天都睡不着吃不下,那些自信能考上的,或者自信考不上的,则可以纵情寻欢作乐。
剩下的, 要么受这方感染, 要么被另一方鼓动, 又焦虑又摆烂,今天聚会对答案,明天聚会喝闷酒, 后天随人去寻欢。
这几日也是青楼楚馆最热闹的时日。
全国的青年才俊, 才子天才们聚集于此消磨时间, 时常会有人诗兴大发, 为佳人吟诗作对写文章。
自然也有爱惜羽毛不屑于去这种上不得台面之地的,他们要么在家闷头读书,准备放榜后的殿试,要么就邀请几个聊得来的找个清静风雅的地方小聚。
颜君齐也收到了不少邀请,不过前几日他都婉拒了。
别人要寻欢,他也要寻欢,不过别人是出门风流, 他是在家放纵。
一连三天, 他都和卢栩睡到日上三竿,连卢舟什么时候出门寻朋友去了他们两个做哥哥的都不知道。
颜君齐出门参加的第一场聚会,便是一群担忧成绩的考生们组织的。
这次的题目说难不难, 说不难也难。
难吧,考的都在典籍之内,只要平时刻苦勤勉,不是浪得虚名,都能言之有物,但在常规题目中答出一番见解,也须有独到之处。
有真才实学的考生们并不怕这些题目。
说不难吧,偏偏出了两道非常简单,却非常不好回答的问题。
一道问,财之何源。
一道问,君臣之道。
这两道题目也算常规,本该挺好回答的,可偏偏时下大岐国库空虚,朝中才刚刚闹过朝臣提议卖官换钱解急惨遭罢免的荒唐事,这群举子们才嘲笑完人家,马上就被考了——
考生们纷纷傻眼。
这到底是该谈古呢,还是该论今呢,还是谈古论今呢?
古倒是好谈,但出这题目大伙都能看懂背后的意思:卖官不行,国库没钱,四处闹灾,你们说怎么赚钱吧。
若只谈典籍理论,则空,若谈眼下朝廷困局,他们一群闷头读书的考生,一天之内哪能想出什么应对之法来。
那位刚被罢官的前辈眼泪还没擦干呢。
第二道,更要命了。
君臣之道他们每个人都会答,甚至不少人还有些自己的想法,只是吧,这题目跟了个材料,让他们分析分析历史上一位文韬武略,却因后半生打仗太多将国拖垮,之后三代而亡国的皇帝。
考生们听完题都要哭了。
这位先君本就是功过难定的一位,又和他们当今陛下如此之像,这哪是评价历史先君,这分明是评价他们陛下呀!
是谁出的这道送命题?
对着本人评本人,什么鬼?
他们很想问问出题人,你敢拿这题目去问问他们的几位尚书阁老吗?
考生们心里骂骂咧咧,又不能不答。
答了好歹有成绩,不答就彻底没希望了。
但怎么答呢?
他们又愁上了。
不管夸还是贬,历史上那位是不会出来咬他们的,难就难在当今圣上会怎么想。
有些考生听完这道题心理受了很大的影响,导致光想着怎么回答这道才得当,连别的题目也受了影响。
那些一出场就面如死灰的,大多是因为这两道题目。
颜君齐倒是没想太多,既然敢拿这样的题目做会试考题,想来无论他们答什么,考官都是有心理准备的。
他如何想便如何答,只在草稿纸上稍整思路,便一鼓作气答完了。
不过这题目实在是有很大的倾向性,他不知道主考官到底想要听什么,全是按自己想法写的,考完也很好奇别人都是如何破题的,有人邀请,便欣然来交流了。
结果,不出所料,好几天过去了,提起这两道题,还是哀鸿一片。
询问起来,竟然还有不少人答了一番君为父,臣为子,子不敢妄议父,臣不能妄议君,长篇大论了一番君纲臣纲。
这回卢栩、卢舟和他小伙伴也来了,卢栩听到这样破法,忍不住和颜君齐嘀嘀咕咕,“还能这么答?”
颜君齐:“也不失为一种解读之法。”
卢栩:“这不是拍马屁吗?”
姜濯身后的内卫忍不住频频看他。
卢栩全然不知道卧底竟在我身边,还兴致勃勃教卢舟:“听到人家是怎么答的了吗,学着点儿。”
姜濯:“卢哥哥,你刚刚不是说这是拍马屁吗?怎么教卢舟学这个?”
卢栩喜欢机灵的小孩,姜濯浑身都有一股伶俐活泼劲儿,又大胆又敢说话,自来熟不认生,见什么都不怕,很对他脾气,卢栩见他手上的小麻花快吃完了,又给他抓了一把。
他昨天晚上做的芝麻小麻花,一个就一寸多长,外面裹着一层芝麻,又酥又香,沥了一晚上油,这会儿已经是能手捏着吃的小点心了。
卢栩:“拍马屁也是一门艺术,我们家卢舟就不会,得学。同样一件事,一个人说得惹人讨厌,一个人说得让人心花怒放,你愿意听哪个?”
他振振有词:“而且人家说得也没错,比如做生意,老板花钱雇人来,当然是希望手下都忠心能干,人家不知道该怎么干,表达一下态度有错么?”
姜濯头一次听人如此接地气地比喻朝堂:“做买卖?”
卢栩:“嗯,我觉得,治国安邦,做生意,管家,都一样,一通百通。”
姜濯:“那卢哥哥你为何不读书考功名呢?”
卢栩猛摇头:“我不行,读书太难太辛苦了,我学不会,也读不明白。”
他很敬畏地看着一室的读书人,尤其是已经就题目真吵出火来,掏心掏肺说该如何治理大岐困局的读书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