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8月28日(1 / 1)
传说每年七夕,无数喜鹊会聚在银河上方用身体搭一座桥梁,使牛郎和织女得以在桥上相会。多么真挚而且伟大的爱情,即使一年只有一次相见的机会,牛郎与织女依旧深爱着彼此,他们无怨无悔。三百六十多个日夜的思念与等待,我想,在他们相遇的那一刻,无论说多少次爱,彼此都不能释怀。这样纯粹的爱是神圣的,也如神圣一般遥远。
我又想起那无数个夜晚,我坐在窗前,从屋檐与屋檐之间狭窄的缝隙中凝望着天。那细长的透明的夜空,宛如一条遥远而浩瀚的河流。有时一轮硕大而神圣的月舟漂浮在河流中,月舟上灯火通明,将河水照耀成庄严的银白色。还有一些星星之舟,在河上散布,正如碎金在朦胧的水底闪耀着微弱的光亮;像在移动,又像在停留。这一切如同传说般梦幻,如同神话般浪漫,也如梦境般似真似假。
今夜当我再一次坐在窗前——也许是最后一次——我看不到任何美好的事物。那缝隙间的天空浑浊如沟渠,而那污秽的渠水中也许还漂浮着千万具喜鹊的尸首。牛郎在西岸,织女在东岸,彼此之间隔了一整片夜的墓地。这更接近现实不是吗?人应该在棺材中做梦,在黑暗中睁开双眼——梦碎应该伴随死亡。
曾经用泪水滋养的玫瑰,我将你撕碎;曾经从自然中摘录的诗行,我还给自然;曾经在幻梦的土壤里生长的爱情,我付诸一炬。梦的蝴蝶竟然是一片枯叶,我要一把火烧了整个秋天!
实在不能释怀,实在不能释怀!我的悲愤在文字的作用下愈加强烈。文字从灵魂深处诞生,并将那深处的冰与火一同带出。我用手中笔将文字和那冰与火一同摆在纸上,火在冰上燃烧,跳跃的火舌舐掉我的眉毛——我是如此悲愤!
回顾这一年,从我第一次见到你直到今天,整好一年。我做了一场梦,我在梦里走了一段很长很长的路,一段我曾以为是有尽头的路。路边有花香,有树木;树上有鸟鸣,有果实;天空有白云,有星辰。还有风,有月光,有你的影子。还有许多个我。许多个我在说话,都是关于爱的话题。许多个我在哭泣,一边哭泣一边歌唱。我们跟随着你的影子,用诗歌用泪水用爱情挽留,可你的影子不会说话,你的影子用手指着前方。就这样,幻梦持续了一年,我们也走了一年。花谢了,风停了,鸟歇息,果落地,月黯淡,云消散……没有了光,没有了你的影子。许多个我走了,但有一个还留着——是灵魂深处那个卑微的,执着地相信着爱情的我。“我”还一直往前,“我”相信路有尽头,只要梦还在。“我”相信,路的尽头有一株桂花,沐浴在和煦的春风里,香气四溢。桂花树下伫立的,那位年轻的姑娘亭亭玉立。春日的柔光披在她的身上,采蜜的蝴蝶萦绕在她的身旁。“我”固执地相信,她一直在那里等待……然而梦碎了,化作粉末,被秋风吹散,无影无踪。一年的路,四季的花草树木,白云蓝天,日月星辰,蝴蝶,小鸟,石头,影子——一并消逝。她是一个谎言,就像牛郎和织女的传说。我要告诉灵魂深处那个执着相信爱情的我的碎片,我要告诉他,爱情是多么虚伪,梦是多么无谓。我不仅不会去安慰他,我还要他看清现实。我要扇醒他,用事实,用真相——
我漫步在江边,与江水与天空与树木与花草一一道别。两个年幼的小孩追逐着从我身前经过,我与他们道别。一只蝴蝶在花丛中纷飞,我与它道别。一位与我一样孤独的中年男人倚在栏杆上望着江水忧愁,我与他道别。一阵清风拂过,我闭上双眼感受着,也与它道别。风中带有一丝熟悉的清香,我猛然睁开双眼,一对恋人依偎着从我身旁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