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礼法难案(上)（2 / 2）

“白眼狼……”

杨业不为所动，任由这些恶语如利剑插在身上。

他能感觉到有人特意不停游动穿越人群，传播这些半真半假的消息。

尽管他可以把这些人找出来通通杀光泄愤。

可那又如何？世界上本是少数人愚弄大多数人，为自己争取利益，为钱权名利而不择手段。

掌控大多数人的话语权，再将自己摘出，成为裁定者。

以百姓为火海，礼法为刀山，周煊将他二十多年的官场经验摆在面前，杨业看向坐在高台上含笑却又严肃的新野县令。

台下，跪着一群人。左边，是两个老人，满脸皱纹，像是夹满黄泥。右边，是一个胖子，戴着帽子，抬头时油光满面。

实际上，左边的两个老人不到四十岁，右边的胖子已过了五十。为什么杨业记得那么清楚，因为那个胖子曾经用鞭子抽过他几回。左边的老人是他在这个世界的亲生父母，他和他们已有四年未见。

周煊一打醒木：“来者何人！”

杨业挺直腰板：“新野杨业。”

一年前，杨业只能悲微跪在门外，今天，终于挺直了腰。

两边的衙役抬着杀威棒，齐齐砸地：“威武！”

老人和地主震的软跪在地上，周围一圈的百姓吓的退后一步，引发不小混乱。

啪！“新野杨业！见到本官，为何不跪！”

杨业中气十足，逆气冲喉：“童试提名，大汉律令，秀才只跪天子！”

周煊胸口一堵，转而问道：“堂下所跪何人！”

胖子道：“青天，我乃小麦乡地主田文才，状告佃农郑柱，郑妻，冬季偷盗我家麦米斤五百！”

周煊双眼一瞪：“郑柱！对方状告是否属实！”

郑柱抹泪：“青天！青天！我没有偷五百斤米，我怎么拿的了，我们一家五口加起来也没有五百斤啊。”

田文才一听，指着郑柱厉喝：“你没拿！我家粮窖怎么会少五百斤粮食！”

随后膝盖一软，跪在地上：“那是好多粮食，足以让我吃五年！五年啊！青天大老爷……呜呜呜。”

“你胡说！”郑妻站了出来，气红了脸：“当家的怎么可能拿你五百斤米！分明是你算错了帐，少给我们五十斤！当家的去拿，你却说是偷，你……”

“青天大老爷！你听，她都承认从我家偷米了！”

围观的众人一致哗然……讨论声阵阵不绝。

啪！

两人一抖，重新跪下，不敢吱声。

周煊喝了一口茶，笑吟吟道：“听说杨秀才斗杀李奸臣，在桃花盛会上，也有杨相公分果，人人均有的名声。不知，你对本官这起案件怎么看呢？”

杨业拱手，运起水元功扩声道：“大汉律，偷盗粮米致人饿死，当斩。逾千斤，发配为奴，逾百斤，剁指，依斤递加。”

周煊舒服的靠在椅子上，笑道：“依杨秀才言，偷粮米者一家，剁五指？”

杨业忍住胸腔怒火：“禀县令，自古办案，须有人证，物证，岂听一家之言？我听郑柱一家与田文才所言不实，料故有隐瞒！”

不等周煊说话，怒喝田文才：“田文才！你说郑氏一家盗你斤米五百，可有人看见！”

田文才擦汗：“没有，有……”

“究竟有没有！”

田文才：“有，有！”

杨业又问：“是不是晚上偷的！”

田文才：“是，是。”

杨业三问：“是不是用袋子背着走的！”

田文才根本答不上来，只能疯狂转动脑筋，应对问题：“是，是。”

杨业四问：“是不是十月偷的！”

田文才反应过来，十月粮食已经运到淮河交换其它粮米，家里只剩应急的，有五百斤都得算上重布袋，赶紧咬嘴：“不是，是十二月十号晚上趁着我等熟睡时偷的！”

杨业松了一口气，紧接着怒骂道：“田文才，你个欺官骗民的小人！”

“郑柱一家一生不饱，夜晚根本不能视物！更何论穿过你的大门，楼塔，养狗的棚子，再把一百斤重的米搬出来！他们哪个人身上有一百斤肉搬米！”

田文才想张嘴，却被杨业骂回去：“还想狡辩！是不是想说他们有推车，十二月十日你知道是什么日子吗？”

“你不知道！你个脚底流脓，头顶生疮，坏事做尽，生的一肚坏水，长的一颗黑心的猪下水，十二月十日，大雪后三天！”

“官道不能行走，山林无路可入，马不能过，车不能上，你告诉我怎么过！”

所有百姓欢呼鼓掌，有的衙役激动的颤抖。

周煊暗道不妙，这白眼狼真有急智，就几息时间，局势逆转。若不是准备充足，还不一定能降住他。周煊刚想拍桌，心中迟疑，下一计用出来，就真的不死不休了。

杨业转身，那一眼纯粹的杀意，让周煊害怕，怕后是怒，一怒，就是分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