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5章 王权神授（2 / 2）

一阵沉默过后，牛山坐在一旁尴尬的笑了笑说：

“如你所见，她……是有点任性，但是人很好，性格率真可爱，虽然有时候闹点小情绪、嘴上略微刻薄了点，但……总体上还是很好相处的，她们姐妹之间相处的都很融洽”

黛丝意味深长的看向牛山喃喃道：

“她们姐妹之间？”

牛山尴尬的回：

“我身边有六位姑娘，这我已经坦诚和你说过的呀”

黛丝面无表情的点头道：

“对，你是说过了，我也有心理准备，只是没想到真的面对她们时，比我想象的要难”

牛山神色越发尴尬，连忙岔开话题道：

“你刚刚……那是怎么回事？是哮喘发作么？”

黛丝回过神，看一眼手里的药瓶，连忙解释：

“对，有一点家族史，但并不严重，已经很久没发作了，可侍从们总是担心，每次出门都会帮我带上药，我一直以为有些多余，也许刚刚是我自己确实太过激动……可是明明之前就连发生宫变时都没有发作过……”

看着黛丝神色略显焦虑的解释，牛山连忙叮嘱：

“或许也和陌生的环境、气味有关，还是不要大意，以后都坚持把药带在身边的好”

女王黛丝神色复杂的看向牛山，低语道：

“坦铂尔也觉得我太过金贵了么？”

牛山一愣，连忙摇头道：

“不会，当然不会，这种事你也不想如此，相信我，以后我也会在身边常备这类药”

黛丝略显诧异的看着牛山喃喃道：

“为我……常备这种药？”

牛山点头道：

“当然啊，这种事怎么能大意，我一定会确保你的安全”

黛丝看着牛山喃喃道：

“就不会觉得我很麻烦么”

牛山笑了笑说：

“你虽然是女王，但也是一个需要关爱的女孩子啊，只是常备药物而已，而且你也说了不严重嘛，怎么会麻烦？不必太过担心”

黛丝沉默间神色复杂的没有再说话，两人坐在沙发上一时间有些尴尬，

牛山正努力寻找着话题，黛丝却率先转头低声道：

“坦铂尔大公爵，我真的可以依靠你么？”

面对女王突然莫名的询问，牛山谨慎道：

“伊莎梅尔贵为女王，何来依靠一说？”

黛丝神色郁闷的摇摇头，轻声道：

“如今的时代，所谓王室早已没有了往昔的风光，坦铂尔从九域来，也许你不太能够感同身受，作为一个国家名义上的代表，王室家族成为强权势力的傀儡、沦为国内实权派的附庸这种情况，已经是常态”

牛山低声道：

“你是在暗指弗兰格将军么？”

黛丝一愣，连忙摇头道：

“不，你误会了，我对弗兰格将军以及整个巴丁顿家族的效忠丝毫没有质疑过，有他们的支持我很幸运，弗兰格将军也算是祖爷爷留给我最有价值的‘遗产’了！”

牛山略感安心的点点头，黛丝继续说道：

“自父母去世后，弗兰格叔叔不仅护我周全、将我抚养长大，还一手扶着我登上王位，他就像我的父亲，也像我的导师，我对他的尊敬与信任毋庸置疑，只不过……”

黛丝说到这欲言又止，牛山看着她不解道：

“只不过？”

黛丝沉默一阵，释然笑道：

“反正我早晚都是你的人，说了也无所谓，如果连你都不能依靠，我就真的成孤家寡人了”

牛山越发好奇的看着黛丝，黛丝淡然道：

“如我刚刚所说，历任王室，都需要得到国内某方强劲势力的支持才能得以维继，我身为如今的女王，同样不能例外，虽然弗兰格将军对王室的忠诚毋庸置疑，但我知道，他更多是出于对祖爷爷的感激和忠诚，我也很感激他和他的家族对王室做的一切，但我如今更需要自己的依靠，一个属于我自己、可以托付整个王室命运的势力！”

牛山恍然点头，黛丝满眼期待的看着他，只见牛山淡然笑道：

“伊莎梅尔，如果你说的依靠，指的是这个，那我恐怕做不到！”

黛丝一愣，眼神中的期待瞬间变成了诧异，她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低声询问：

“什么？”

牛山再次强调：

“要让我成为整个王室可以依靠的强权势力，我恐怕做不到！”

黛丝足足愣了三秒钟，才难以置信的颤声质问：

“为、为什么？我以为你对我……”

牛山摇摇头，淡然道：

“伊莎梅尔，难道你也想成为下一个强权的傀儡和附庸吗？且不说我是否愿意成为那样的强权，单就你自己而言，甘心让王室继续如此么？”

黛丝愣愣的看着牛山，牛山继续说道：

“身为王室，我想你一定知道，世界现存的几个君主立宪制国家，其政治形式大都源自几百年前英国那场非暴力、不流血的光荣革命，此后几百年间，很多君主制国家都纷纷效仿了这一政体，但是不知伊莎梅尔想过没有，既然他们能罢免国王，为什么不干脆废黜君主制度，彻底推翻王室呢？”

黛丝惊讶的看着牛山，愣了半天才不满道：

“推翻王室？加德勒王室已经在这片土地上传承了数百年，这……这是什么大逆不道的言论！”

牛山淡然笑道：

“在九域，曾经的数千年时间里也都是由各个王室宗族统治国家，如今还不是也彻底废除了君主制度？这和王室存在的时间没有关系！”

黛丝神色紧张的看着牛山，颤声道：

“坦铂尔，你……到底什么意思！”

牛山解释道：

“在那些现存的君主立宪制国家里，君主之所以还存在，只因他们还能够顺应民意，至少其根本利益与民众并不冲突，民众仍愿意供养他们、并将他们视为精神信仰，伊莎梅尔，这才是你真正的依靠！即便是神明，也要靠人间的供奉而存在，一旦失去追随者，连神明也会很快被世人所遗忘、消失在历史长河里，王室只有依托民众的信仰，才不会成为任何势力的附庸，甚至许多得势的力量还要依靠王室的加持和认可，才能在民众中名正言顺的站住脚！”

听此，黛丝满眼疑惑的看着牛山轻声询问：

“所以……大公爵认为，我到底该怎么做？”

听此，牛山起身，在沙发前单膝跪地，神色庄严的低头道：

“女王陛下，古语说：君权神授！虽然现在没人再相信这种说辞，但其实这句话却并非完全错误，我说过，您要顺应天意，而如今的时代，民意就是天意、就是天道，王室的威严并不来自强权，而来自民意构成的天道，当王室成为天道的代言人，自然会得到民众竭尽所能的拥戴！那些强权也将无法轻易左右王室，就像他们无法轻易左右民意一样！”

黛丝坐在沙发上神色凝重的看着眼前的牛山，听他继续说道：

“作为统而不治的王室，只要时刻将民众的福祉放在第一位，那么具体治理国家的，是曾经的内阁也好，是未来的联合议会也罢，王室完全都能够以其独有的尊严与荣耀，一同走进新世界！”

听牛山十分郑重的提到了那个传言中的新世界，女王黛丝轻声道：

“坦铂尔，我的王室，在你的新世界构想中也有一席之地么？”

牛山认真回道：

“在我原本的新世界构想中，必然有这样一个机构：他们超脱于世俗的利益纷争之外，甚至超脱于普通意义上的是非对错之外，以‘观察者’之姿，掌管着新世界的荣誉体系，他们的初衷都只为了让一切变得更好！而在未来的新世界里，荣誉，将比金钱利益更为重要，人们将以此来辨别自身及他人的社会地位，如今想来，这样的机构，由王室承担再合适不过了！”

黛丝神情向往的看着牛山喃喃道：

“我曾听温泽姿提起过你的新世界，在她的描述中，那是个满载梦想的美好世界，可我知道的也只是大概，作为这个梦想的缔造者，你愿意亲自跟我说说么？”

牛山抬起头微笑道：

“今晚，以及以后许多个日夜，我都愿乐此不疲的反复向陛下阐述那个美好的新世界！”

……

凌晨时分，

黛丝坐在沙发上满眼动容的看着侃侃而谈的牛山，

两人各自都毫无困意，一个越说越兴奋，一个越听越向往，

牛山说话间偶尔一转头，眼见外面天都快亮了，

他停下话头，有些担心的询问：

“伊莎梅尔，你是不是该回去了？”

回过神的黛丝也转头看向窗外，随即恋恋不舍的点点头，

牛山起身上前伸手，将她从沙发上扶起，随后两人面对面站在沙发前，黛丝动容道：

“坦铂尔，如果那样的新世界真实现了，如今的你，也许会被后人奉为神明吧，相比之下，我也只是一个代表同时期世俗王权的普通女人而已！”

牛山谦逊道：

“伊莎梅尔，这世间没有神明，一切都要靠大家自己的双手去实现，我也只能最大可能的为人们创造那个新世界的条件而已！”

黛丝摇摇头轻声道：

“至少你会成为我的神明！”

一句说完，黛丝脸上却隐约浮现一丝忧虑，牛山看着她突然心事重重的样子，不解道：

“怎么了？”

女王黛丝犹豫一阵，低声喃喃道：

“有件事，我……我想向我的神明坦白！”

牛山一愣，不解道：

“坦白？”

黛丝犹豫间低下头喃喃道：

“我不能让这件事将来……通过其他途径让你知道，这是我一手种下的因果，只能由我自己出来坦白！只是我不知道，一旦坦白之后……会面临什么样的后果！也不知道坦铂尔你……会不会原谅我，我的神明，是否还会愿意接受我！”

牛山看着黛丝不安的眼神，他心中已然猜到了她想说的事情，于是微笑着点头鼓励道：

“如果说出来会让你安心一些，那就说吧，放心，不论你做过任何事，现在我都会原谅你，你依然是我热切希望得到的伊莎梅尔！”

女王黛丝惊讶的抬头看向牛山，眼神依旧不安的喃喃道：

“不论我做过任何事？”

牛山坚定的点头：

“对，不论任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