抛石机(1 / 2)
腾尔将弓扔给了亲兵,略有些赏识看着风焱逃离的背影“虽是流民之将,倒也不讨人嫌!”
亲兵呼和说道“他是个有才干的人,只可惜跟错了人,被他师兄抢了很多战功,不然现在怎么着也该是名大将了。”
腾尔没再说风焱,话题一转问道“听说戟天花了重金从阎王那里抢回了一个人?”
就是因为那个人,戟天承诺给他的报酬只给了一半,说是手头一时周转不过来,剩下的年后再给。
“没错!”呼和想了想道“加上之前的那个,应该是两个人才对,要不是因为他们,咱们的兵饷也不至于一拖再拖。”
“这俩人死的也不是时候!”
腾尔不穷,他有钱,但是抠,除了粮食,军事武器和必须发放的军饷外,他的钱从来不会流出一分来。
他跟个老地主似的把钱藏得没谁知道,不但成日跟乔木哭穷,还天天打着穷的旗号去剿匪。在匪圈他就是个蝗虫精,人人闻风丧胆,传闻只要是他所过山头,那都是寸草不生。
腾尔翻身上马,重新戴上了头盔“反正也快入冬了,等等也无妨。”
呼和背着箭筒也上了马。他有些不放心的看着那个躺在沙丘上不知死活的人,问道“将军,要不要让军医给他瞧瞧?”
“不用!”腾尔调转马头,扬鞭道“他可是那个人的孩子,不会死的!”
呼和还想说什么,但腾尔已经打马跑远了,他回头去看,只见一个身影艰难的爬上山丘,一瘸一拐的顺着血迹追去,呼和心中了然,忽有想起一事,慌忙打马向腾尔追去。
“将军。”
腾尔曲解了他的意思,有些不耐烦道“我都说了他不会有事的!”
“我知道。”呼和问“您没给他马,他们要怎么回去?”
缰绳猛地一拉,腾尔一拍脑袋“忘了!”
羌齐熄了灶下火,回帐子时路过了望台,见南箕在台上守着,转身又回到了灶台,锅里还有小半锅粥,火刚熄没多久,粥还温热着。
“军师怎么还没休息?”
南箕从不穿盔甲,也不佩戴什么防身的武器,穿着素色宽袍,戴着纶巾,看着像是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文弱秀才。
羌齐端碗上了台阶,说道“军师,趁热吃一些吧!不然身子会撑不住的!”
南箕从来没有在三大营面前露过武功,所有人都当他是一个普通的谋士,就连羌齐也以貌取人,觉得南箕身子孱弱,跟其他的糙老爷们不一样,得厚待才行。
直到不久之后,他亲眼看见南箕捋着袖子把景启按在地上暴揍,这文弱谬论才就此推翻,南箕和山丹同时教会了大家一个道理,真的不能以貌取人,会吃大亏的。
不过这个就是后话了。
南箕看着漆黑的夜,问“什么时辰了?”
羌齐“丑时刚过,天快要亮了。”
景启已经一天两夜音讯全无了。
羌齐见他指尖苍白,以为是被夜风冻得,便劝他喝点热粥暖胃,南箕喝了两口,突然眉间一紧,砰的一声放下了碗。
羌齐“怎么了军师?”
南箕走到了望台的边缘,目光在漆黑的夜里巡睃,羌齐经历了上次敌袭,颇有经验的拎起了长凳,以凳做盾,护在两人面前“军师,是否有人偷袭?”
“不!”南箕伸指在黑暗中一点,眉间有些犹豫“就在方才,我分明察觉那里有杀气传来,奇怪的是,不过顷刻间,那气息竟然消失的无影无踪。”
羌齐看了一圈,眼中满是迷茫“哪儿呢?”
南箕说“就在那个方向,离我们大概有百米远。”
“....”羌齐默默放下凳子“要不军师您还是睡会吧!”
就是宫中训练的猎犬怕是也只能嗅到十几米之内的生人的气息,军师一开口便是百米,这不就是累糊涂了吗!
“不是错觉。”南箕肯定的说“我甚至听到了盔甲与马鞍的摩擦声。”
羌齐“军师别扛了,休息一会吧!”
羌齐不知道的是,南箕常年呆在地宫,他的听觉和嗅觉比常人不知灵敏多少倍。
“军师”
南箕执着摇头“你去吧!我等他回来。”
羌齐相劝无果,只好将碗筷收拾了,独自下了了望台,走下最后一个台阶时,他突然抬眸向上看去。
南箕守在台上,宽袖似蝶翻飞,他虽然穿的都是陈年布料,但却干净的不见一丝污迹,像一束月光落在了了望台上,散发着让人安心的明亮。
羌齐看着那背影,莫名的想起了景启,他摇头只道怪哉。
这两人虽是结拜兄弟,但无论是性情还是样貌都没有任何相似之处,如此天差地别的两个人,他怎么就突然想起了将军呢?
羌齐洗着碗嘀咕道“看来我也累的不轻。”
沙丘层叠,灵蛇般蜿蜒入黑暗中,在那月光照不到的地方匿着一个高大的身影,乍一看像是一块坚不可摧的巨石。
那人站在高处,俯瞰边关人影重重,火光跳跃,目光在营中巡睃一圈后落在了那猎猎旌旗上,他眯眼看着那硕大的晟字,冷漠表情逐渐崩溃,他像头激怒的犁牛,眼角紧绷,瞳中凸起了血丝。
马蹄声从身后传来,那人没有收拾好目光,带着愤怒跪迎战马“巴日斯见过殿下。”
男人看到了他的愤怒,并没有立刻责怪,而是轻嗟一声,问道“等不及了吗?”
“不!”巴日斯睁着愤怒血眸,沉声道“巴日斯不敢忘了殿下教诲,巴日斯愿意等,愿意忍!”
男人点头“你战退了滇家大朗,为功,该赏。”
巴日斯立刻道“是殿下指点的好,此功是殿下的。”
男人没有接下这份功劳,也没有说多余的话,而是话题一转,突然冷了声音“但你放走了晟朝将军,该罚。”
巴日斯没有争辩,甘心领罚,战马喷着鼻息,有些不耐烦的踩着脚下的砂砾,男人伸手安抚,将它的鬓毛捋顺“先记着,回去自儿领去,你守了这么久,可有异常?”
巴日斯“一切皆如殿下所料,参将押送辎重,人远在北鲜村,晟朝将军和副将至今未归,想必已经在风焱那儿落了网,三大营的狼将都不在营中,今晚是绝佳的偷袭时机。”
男人迟迟没有开口,巴日斯抬眸看去,只见男人目光复杂的看着下面的了望台,他瞟了一眼,匆忙中捕捉到一只在风中翻飞的衣袖。
巴日斯觉得那身影有些眼熟,没等再仔细看上一眼,马上传来了男人的声音。
“拿箭来。”
巴日斯慌忙从箭筒里取出一支火箭,男人扬起头深吸一口,夜末的冰凉顺着喉咙咽下,周围应该有野兽在捕食,空中透着一丝微弱的腥气,那气味似乎恶心到了他,男人趴在马背上干呕起来,他捂着嘴,痛苦的作呕声不受控制的从喉咙哽出,他什么也没吐出来,但痛苦的像是要背过气去。
战马感受到了他的痛苦,不安的喷着响鼻,四蹄乱踩,男人把脸深埋在战马的鬓毛中,借着战马的汗味冲刷着口中恶心的腥气,他平息了喘息,几乎是夺过巴日斯手中的箭。
引火索在风中闪烁,像是一颗着急飞回天穹的星星,光芒一头扎进黑暗中,沉寂不过一息,一声轰隆巨响在黑暗中陡然炸开,震得整个沙丘都为止颤抖。
巴日斯吓了一跳,以为是自己拿错了箭,男人却仰天大笑,在他疯狂的笑声中巴日斯明白过来,今晚不是夜袭,而是进攻。
男人没想过悄无声息的胜利,他要的是三大营的惶恐混乱,还有兵临城下时晟军的崩溃和绝望。
他要的是一场血淋淋的屠戮,一场用哀嚎和厮杀来伴奏的巨大盛宴。
“待他们过来时,你也可以下去玩玩。”男人调转马头,对巴日斯说“我去迎客。”
这场盛宴是他精心准备的,贵客必须到场。
羌齐几乎是滚下了床,他连衣裳都顾不得穿,趿着鞋跑出了帐子,外面脚步错落,人声鼎沸,已然乱作一团,羌齐随手抓来一人,着急问道“刚才是怎么回事?打雷吗?”
那人道“打个屁雷!是敌袭!”
是敌袭不错,可敌人在哪儿呢?
羌齐在混乱中听到有人问“将军人呢?副将呢?参将呢?他们都在哪儿?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羌齐心中一沉,大战在即,非但主将不在,就连营中带官职的将领也不在,慌乱之中免不了一顿猜疑。
果不其然,有几个兵油子聚在一起胡说八道“将军怕是早就与外族联手,想攻城夺回帝位,今晚就要拿咱们三大营做投名状呢!”
“不能吧!将军需要人手,咱们三大营多得是人,与其跟外人联手,不如咱们自己动手的好,外人哪儿有咱们真心。”